凛凛远树,山横翠壁。

幽径蜿蜒、灌丛细叶,皆染鲜红血迹,显见甲作逃窜深入,一路滴血不止,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会因失血过多而丧命。然而,他们本是同伙,祁连宗的老鬼裘敬山潜伏在林中,悄无声息,很可能正在为甲作疗伤。

在一棵古樟树下,甲作背靠着树干,傩面具垂在胸前。他面色如土,神情中充满了惊恐,死相十分凄惨。追嗣看到这一幕,立刻伸手一指,呼道:“师父,是那个傩面人!”

练浮生凝神观察,注意到甲作的额骨微微凹陷,死因一目了然。

江婉莹眼中寒光一闪,她似乎认出了什么,断定了杀死甲作的凶手。

“诸位,何必藏头露尾!”

练浮生话音方落,两人碧露沾襟,晃影而现。

“久仰天衍神通羽相师,今日一见,大是荣幸。”

几句谦辞后,翁丈人身姿矫健,如鹰击长空,轻落于石苔之上。

江婉莹面露忧色,因她识得眼前之人——正是旁门长老翁丈人。

裘敬山身着黑衫,鬓发如霜,形似白发鬼魅。年逾百岁而不死,果如传言,练了阴邪诡功。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那是历经沧桑,看透生死的深邃。

婆娑树影间,两位黑衣僧人缓步而出,戒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二僧步履轻盈,几与日光相融。

口中低诵“阿弥陀佛”,声似古刹钟鸣,悠扬而低沉。

无悲真禅身形瘦削,面如冠玉,眉目间带忧郁之色,鼻若悬胆,唇薄如纸,似多情诗人,令人心生怜悯。无喜真禅,年岁稍长,身形魁梧,体魄雄健。面部轮廓刚硬,眉毛浓密,宛若金刚佛。

若非出家之人,单凭俊逸五官,指不定迷倒多少少女。这不,虞疏儿都没了定力,心里暗暗道:“这俩和尚好俊啊。”瞧得师姐心神荡漾,追嗣赶紧掐了掐她手臂,把魂给唤回来。

无喜真禅含笑,步前一步,面庞温和平静,道:“阿弥陀佛!练施主,爻剑关乎天下安危,若能交出,我等自不为难。望施主明辨是非。”

裘敬山哼了一声,眼皮低敛道:“何必多费口舌!”翁丈人抬起拐杖,对江婉莹道:“孟婆,纵然容貌发生了变化,却阻不了你的气息。旁门叛者当诛,你可想好了?”

面对翁丈人的恫吓,江婉莹轻摆裙裾,冷笑道:“翁老怪,你以为你能吓退我吗?”

翁丈人讥笑道:“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练浮生斥道:“灵山竟出尔等妖僧,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言罢,右手一伸,虞疏儿心领神会,解绳取剑,抛向练浮生:“师父接剑!”

布帛半空飘散,爻剑显露真容。剑身通体黝黑,纹理如龙似凤,其锋利如霜,寒光闪烁,令人不寒而栗。剑身上刻着一个“爻”字,字迹遒劲有力,散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传言爻剑封藏魍魉四将,今见真身,裘敬山惊呼:“射生寒芒,这就是爻剑?”

练浮生接剑之时,煞气奔涌,肆意纵横。须臾间,剑身突然爆出一道巨大黑影,化成一头狰狞凶兽。其形貌诡谲,头尖如锥刺,背脊长有嶙峋利刃,手、脚如人类一般行立。凶影荆荼现世,魆魆长啸,一众魂颤不止。

“这是……”

虞疏儿吓得惊退。

练浮生施展无相天罡罩,将虞疏儿与追嗣护于其中,随后对江婉莹提醒道:“务必小心!”

此时,裘敬山足踏飞燕步,身影如鬼魅般飘忽不定。翁丈人挥动杖子,击中山石,使得林中鸟群惊飞。无喜真禅冲而起,脚踏虚空,宛如御风而行。无悲真禅手结印诀,气势如泰山压顶,稳重而不可撼动。

练浮生挥剑迎战,剑气如虹,势若雷霆。裘敬山心知难以力敌,遂施展轻功,巧妙避让,企图迂回到练浮生之后。练浮生却早已料敌先机,剑锋一转,如影随形,直指裘敬山胸膛。

裘敬山惊呼一声,急忙后退,衣襟被剑气所裂,血痕乍现。他怒吼一声,双掌齐出,发出凌厉的掌风。练浮生却毫不退让,爻剑轻轻一挥,便将那掌风尽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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