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阳末年,天灾与瘟疫盛行,民生凋敝,死相枕藉。诸侯攻兼不休,国势日趋疲弱。上郡人宋剡携农联商,以“行天道,济苍生,安黎元”为口号,聚令万民,乘势揭竿起义,捻军纷纷起事,应合征伐。
坊间流传一种说法,宋剡本是方巾秀才,不第清贫。
愤懑之下,研深商道,苦营三十余年,富埒王侯。朝廷剥削聚敛,宋剡创立天行教,广传“天行道经”,发动流贾起义,自称“天道良师”。
起义日盛,朝廷派顾山甫率军镇压,连战连捷。
且说顾山甫,出身江川秣陵,甿隶之人。身高九尺,面奇伟,武奇甚。少时喜结仗义人士,抗贼除害。十六岁拜师游侠郭瓒,习一身本领,塑一身傲骨。
那年师徒二人前往原州,途遭山匪毒害。游侠郭瓒死于一碗毒酒,顾山甫愤而暴恣,一人杀上山,屠了流沙寨。英武事迹一经传开,原州刺史陈济颇为赏识,邀顾山甫至州府,封其为“开山将军”。
此后,顾山甫御外敌、平叛乱,粗猛有谋,屡建战功,逐上朝廷,位极人臣。其麾下“七骁将”任克己、卢慎中、曹岱、袁钧、柴翃、常升、柳昶、闫婧七员猛将,个个拔山盖世。
天行教盛起五年,贪狼张颢连破豫、青、徐、雍四州,国师顾山甫派任克己七十八骑,暗度陈仓,一举击溃天行军,骑追斩下张颢人头,夺回徐、雍两州。宋剡闻讯,思来势败,迅疾调回破军彭涂,以退养兵。
当年南萧征伐北燕、东齐、西楚,武帝萧沛一统天下,建立震旦王朝,威震四方,功垂千古。然沉浮俯仰,天昭元年,高泰发动政变,废黜景宗萧徇,自立为国师,掩天下目,掌天下权。
后朱宪领军诛杀国师高泰、太傅袁昭烈,彻底荡除高氏,从此登基,王朝易主。时过六十年,天行教盛起,朱氏震旦山崩,只叹天下沧桑,江山盛衰无常。
国无宁日,民坠涂炭。
那时王后携太子出走,太后颜氏趁顾山甫率兵平反,暗中毒死崇阳帝朱焕,拥立朱翰登基。顾山甫得知大怒,引兵杀回岐阳,将颜太后和朱翰投水溺死,杀重臣及宗室千余人,拥立幼子朱晟继位。
野炉燃树叶,山杯捧竹根。
坞主姓裴,讳羡南,一把无觅问天下,履山河,盛名喧海。
方今嗜酒如命,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
从前的事儿,他几乎都忘光了。
且说问津阁,载史著传,上至天子朝堂,下至民间轶事,广至山海玄说。集修撰述,不虚美,不隐恶,无有阙略。阁主之下,三子当家,文儒成群。不难推测,问津阁非奇门武派,而是文儒际会之地。
问津阁有载:“不喜轻裘,布衣芒履,任春与秋。傍人笑他生涯拙,尘寰碌碌,问剑何求。物外蓬瀛,壶中方寸,论此宗风没价酬。”
谁知道,英雄无觅冠南渡,不羡人间万户侯!
世间多龌龊,逼仄巷陌,偏狭成规,往圣绝学,反受掣肘。那年,裴羡南踏着枯黄野草,走进这浩旷山野,以一壶忘川酒,寄情高远,不与凡尘染。也许,他不是厌倦了,而是因前尘轰烈,往事难排。他藏山多年,裴羡南精研酒谱,酿出一种唤作“忘川”的酒。
谣传人喝上一坛,便会醉睡多日。
醒时,忘情忘忧,忘却凡尘羁绊。
之于羽山,问津阁二当家金盏子道:“羽山神机子,日角偃月,世外高人。其二徒,一讳练浮生,通晓命理,人不能及。二子牧挽舟,温润如玉,儒冠著衣。自从师指天衍道,海角苍茫信音稀。一弹指顷去来今,二徒辟易两断山,一誉‘天衍神通羽相师’,二冠‘鹧鸪玉郎儒相师’。”
光从竹隙轻洒,映出一片斑驳。
裴羡南凭栏眺远,嗅到了从远方挟来的不寻常气息。那人一袭长衫,手持一柄长剑,却无一丝杀意。他风姿英飒,明眸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
来人,正是天衍神通羽相师。
“世人皆说你的剑法迅疾如风,且酿得一坛好酒。也不知你这忘川酒,是否真如传言那般,有消情解愁的奇效?”
裴羡南眉深鼻直,唇阔口方,很是放旷疎逸。他说:“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很少有人找到这儿,来时识路,去时忘川,多半伤情,多半不堪。金疮药能治愈伤疾,却治不了心的缺口。可遗忘,何尝不是最好的良药?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竹林开始泛黄了。”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人?故人相逢,却被生疏相待。练浮生不免惆怅:“你的剑呢?”裴羡南指了指匾额,上面写着:埋剑坞。
练浮生问:“埋哪儿了?”
裴羡南目光从高竹、石苔、山壁游转而过,嘴里念着:“可能在那里,那里,或是那里。”
练浮生继续道:“为何埋剑?”
裴羡南微微一笑,缓道:“信野山林是一天,生杀风月也是一天。就如竹一节复一节,待到霜色愈浓,万物秋沉,人自然就变了。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悲喜莫过于情,不会遗漏任何人。若我不悲亦不喜,这酒岂不浪费了?”
练浮生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深邃,似乎对裴羡南的话有所感触。
其实裴羡南向往孤烟沙漠,因为那里除了影子,什么也不会留下。
可惜沙漠没有水,便缺了酒。
更别说,酿出一坛好酒。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练浮生傍树而立,徐徐言道:“封心埋剑,隐逸山野,一瓢酒静待有缘人来。那我,是否也算远来饮客?”
裴羡南伸手摘下一片枯叶,好像在细细数着叶片经络,把那断裂的纹路,一条一条记在眼里。他对练浮生道:“既然你不是来杀我的,那你就是我的客人。来吧,我请你喝酒!”
不过片刻,裴羡南开了泥封,斟了两杯酒。液体在杯中晃动,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真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什么?”
“你是谁?”
裴羡南望着练浮生,似乎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答案,“我是谁?”练浮生指抚剑柄,剑身寒光凛冽。他忽地出手,剑锋直指裴羡南,低吟道:“英雄无觅冠南渡,不羡人间万户侯。”
剑势如风雨骤至,杀气凛然,直逼面门。裴羡南泰然自若,双指轻扣,挟住剑锋。剑动于指间,发出低沉嗡鸣。
下一刹,剑身崩碎。
练浮生放下断剑,面无波澜。
裴羡南仍安坐如初,举杯轻抿:“好个‘不羡人间万户侯’照你说来,我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有时候,我也会烦恼,不清楚自己忘了什么。可待到酒醒,一切也就慢慢释然了。”
练浮生声音低沉:“如何释然?”
裴羡南轻轻放下酒杯,目光透过窗外,望向那片竹林,声音中带着一丝悠然:“酒之于人,犹如剑之于侠。适量则可怡情,过量则伤身。正如剑法,适度则强,过度则迷。人生在世,不过求一个平衡。”
原来所谓释然,并非忘却,而是看透。看透世间的纷扰,看透自己的内心。所以,释然之道,不在酒,不在剑,而在心。心若不动,万物皆静。心若释然,世间无扰。裴羡南继续说道:“杀过谁?爱过谁?一个也想不起来。不过有时候,我会在梦里遇见一些人,可能是我爱过的人,可能是我杀过的人,也有可能不是人。”
练浮生眉头紧锁:“不是人?你经常在睡梦中回忆过去?”
裴羡南微微点头:“梦里,我时常一人行在漫漫风沙里,遇见一个人,他将我摇醒,给我喂水,跟我说,沙漠的夜很冷,人会冻死。”
练浮生追问:“所以,从此不再拔剑?”
裴羡南轻轻一笑:“人有岁寒心,乃有岁寒节。外面的竹林容颜不老,因为它里面是空心的。人是如此,不定向上,不定向下,让自己的心像竹子一样中空,才能无畏一切风雪。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所以,剑,不一定要出鞘。”
“剑不出鞘,会死……”练浮生嘴角一斜,似乎很不屑这话,“听说你靠着忘川酒,收了人家很多钱。”裴羡南盯着熄弱的火苗,思绪飘向很远的地方,他说:“如果有一天离开了,我总得攒些盘缠吧。”
练浮生问:“离开埋剑坞去做什么呢?”
裴羡南说:“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
练浮生斟了一杯,自饮道:“为何要酿制忘川酒?”
风吹竹坞,裴羡南的发丝微微扬起,略带自嘲地解释道:“可能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自己忘记过去,也不想别人记得……”
这话练浮生赞同,但不相信这忘川酒能断前尘纷扰。在他看来,酒是幌子,逃避是真。至于胡诌也好,搪塞也罢,已经不重要了。他缓缓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向门外。
裴羡南没有起身相送,只是静静地看着练浮生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竹林深处。他知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叶扁舟,有人选择驰行,有人选择停泊。而他,选择了埋剑,选择了忘川,选择了素意幽栖物外。
彼时风起,拂过寂寂竹海。
一抹倩影伫立在竹林外,身姿清秀,气质凛然。少女年方及笄,姓虞,名疏儿。她韶容如花,头戴钗茸翡翠,嘴角叼着一根细长枯叶,背着一件粗布包裹的神兵。
虞疏儿从未见过神兵真容,关于它的来历,知之甚少。等了几个时辰,依然不见师父归影。她不由得低声抱怨:“老头子怎么还不出来,太阳都快下山了……”
人道长生,算来世上何曾有?
尽管从外表看,练浮生似乎不足四十岁的模样,但事实上,他和裴羡南一样,都是年过六旬的老人。“老头子”这一称呼,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为过。他们岁痕不计,容颜不老,指不定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身后,练浮生缓步走来,声音平和而带着一丝笑意:“疏儿,你在那里喃喃自语些什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虞疏儿喜容满面,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前去,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撅起小嘴道:“师父呀,怎么才回来啊!”
练浮生斜瞥一眼,口吻中带着戏谑:“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背后叫我老头子?”虞疏儿立刻换上一脸无辜的表情,四处张望,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嚷道:“是谁?是哪个没眼力的家伙!”
看她故作正经却又透着调皮的样子,显得既机智又可爱。练浮生拍了拍她的脑门,好笑地说:“行了!下山吧!”虞疏儿一边蹦跳着小步,一边好奇地追问,“师父师父!山居者是什么人?”
练浮生淡淡回答:“一个老朋友……”
山壁窈窕,层林烟霁。
二人默行数里,虞疏儿实在憋得慌,终是忍耐不住,唇齿翕动,欲言又止。
练浮生侧目一瞥:“想问什么就问吧。”
得了答允,虞疏儿话匣子顿开:“师父,此行欲往何处?此去又将见何人?”
练浮生道:“上衍灵山!交剑!”
虞疏儿心中更惑,正欲再问,却见练浮生已行数丈,将其远远抛在后头。她急忙呼唤,边追边道:“师父师父,佛门讲究清静无为,不争胜负。将剑交予上衍寺,岂不违背了佛家宗旨?”
练浮生未置一词。
虞疏儿见他沉默,便不再追问,免得师父嫌她絮叨。
一路崎岖小径,飞鸟鸣啼穿花影。虞疏儿累得捉脚不住,树下坐了歇凉,忽见一个汉子挑着一副担桶,从山上往下来,口里唱道:“一壶忘川一壶酒,归来长歌再无愁。”
那名男子约莫四十岁,身材魁梧,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他肩上挑着的木桶随着他稳健的步伐轻轻摇晃,桶内的液体荡起细微的波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
渴来好饮,虞疏儿便问那汉子道:“你桶里是甚么东西?”
汉子顿步,看她玉貌香腮,便拒道:“小姑娘,我这东西你吃不得。”
虞疏儿眉头微皱,不满道:“什么玉液琼浆,我怎就吃不得了?”
汉子讪讪一笑:“这可是忘川酒,喝上一口,人会醉睡三日。”
虞疏儿不信,朝汉子走近,“本姑娘今儿就要喝上一瓢!”
若真是裴羡南酿制的忘川酒,怎会轻易让一个粗鄙的村夫挑着桶下山叫卖。疏儿如此不设提防,只会送了性命。练浮生手掌轻轻搭在她肩上,阻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下了蒙汗药你也喝?”
虞疏儿一惊,细细斟酌道:“你一直跟在我们后头?”
那汉子慌忙解释:“二位误会了!我上山担送酿酒粮,下山换得忘川酒,岂是那种恶俗人?”
虞疏儿纵步朝汉子攻去,身形矫健,动作迅速。
意图被看穿,汉子索性不再伪装,换上一副森然面孔,狠厉道:“饶你个毛丫头,把剑交来!”话音甫歇,汉子身形陡转,抬脚猛踢,木桶倏忽飞撞而出。
虞疏儿避开,见得酒水诡谲起泡,怒不可遏地说:“你个丑大汉,果真是下了毒!”
练浮生从后扯过徒儿,施展无相天罡罩,一招无相破元指,将那毒汉震飞。
“师父我能……”
虞疏儿正欲抱怨,却突然触见到毒汉身后的古树,似乎染上了一抹不寻常的黑气。
练浮生斥责道:“旁门鬼毒之辈,看不出来吗?”
虞疏儿羞愧,低头喃喃:“哪里知道他是个毒夫。”
毒汉叫王耒,人称“玉毒手”。
旁门奇派,多是左道之辈。门内卧虎藏龙,焉能小觑?虞疏儿有些心惊后怕,方才若盲目交手,想必已身中奇毒。此时玉毒手吐了一口血,寒颤起身道:“天衍神通羽相师,果真惹不得!”
一探敌不过,玉毒手便想逃遁。
“无相排山重!”只听练浮生清冷一声,无形重压劈天盖下,那玉毒手顿时瞳孔眦裂,“羽相师,在下……”话音未落,王耒当场毙命。虞疏儿看得忘了收唇,她年芳十五,迈入元斗御武之境,已是天赋异禀,少有能及。她估摸这玉毒手实力不浅,至少在元谷指玄之上。
虞疏儿跃前问:“师父,当年师公是不是已成圣人了?”
练浮生揪了揪疏人小耳朵,“行走勿语,伤气!”
虞疏儿痛得挣扎:“师父你不能老揪耳朵了!”
练浮生松手道:“好好走路!”
虞疏儿揉着烫红耳廓,气鼓鼓地说:“不吵便是了嘛。”
儒相师自持爻剑,染了杀孽。当年祁连宗裘万顷死于儒相师剑下,双方自此结下梁子。当下漏了风声,必定招人抢夺,掀起腥风血雨。
练浮生道:“此行凶险,务必多一分警惕。”
虞疏儿应声,二人行至山麓村落,寻了一家食肆。那烟香浓味,诱得人口舌生津,虞疏儿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堆上品菜肴。练浮生认为过于铺张,只要了一荤一素一汤。为此,虞疏儿不满,抱怨道:“哼!腿都要折了,还不让人吃饱。”说罢,她拦下小二道:“小二,再来一份凤阳老山鸡。”
小二应声道:“二位稍等片刻。”
不多时,山肴野蔌陆续上桌,虞疏儿执起筷子大快朵颐,边吃边鼓着嘴催道:“师父,老山鸡真好吃!”练浮生无奈地看着她:“瞧你个饿死鬼!”
食毕,师徒二人在村落里寻了一处简陋的客栈落脚。
次日破晓,早早迢迢跋涉,到了一个叫淯水庐的地方。
草庐清寂荒秽,显是久无人居。
练浮生神情暗淡,隐隐透出一道悲弧,绕至旁边墓地,碑染埃泥,却无碑文。虞疏儿抱有好奇,投望枯萎石楠花,不觉更添凄凉意。
忖量下,似藏千丝万缕情,她不多问亦不打搅,担一分思念,一分缅怀。
练浮生相思入骨,抹下碑尘,怅然言道:“急急修行,细算人生,能有几时。任万般千种风流好,奈一朝身死,不免抛离……”
片刻,平了心绪,踽踽远离。
虞疏儿默默伴走,练浮生主动提忆道:“往昔岁稠,浑如一梦。那年归隐于此,我携壶酌酒,阿莹采撷一菊,高卧云烟,不甚情长。阿莹溘然而逝,一去三十年矣。”
虞疏儿听了,心下暗道:“原来,师父还是个情痴。”且不说师父余生能安度几何,三十年成一梦,生死永隔,注定愁思凄苦,只影迢迢!虞疏儿感怀不已,暗叹世间哪一颗心儿,解这凄凉景况,慰这痴情老头。
虞疏儿说:“师娘她当年……”
练浮生说:“解不了的毒……”
北有神医,南有瘟毒。南者符百药,以其精于解毒,能治百毒而著称。北者白玄鹄,以其医术超群,常使沉疴顿愈,故得此名。
二者医术卓绝,名动天下。
而练浮生,原名萧霁,萧氏震旦流亡的皇子。当年萧氏崩塌,萧霁得符百药相救,随从数月,改了名,换了姓。后觉符百药麻木不仁,毒害无辜,便与其分道扬镳。次年,练浮生前赴禳灾,邂逅白莹,一见钟情。
白莹清扬婉兮,追随相守,随他奔走天涯。
符百药怀恨在心,一直寻踪不疲,施计毒害了白莹。他所使之毒名为“葬花吟”,无色无臭,由苦离花的根茎花叶所炼制,堪称天下奇毒。
练浮生心如刀割,携她远离殷殷尘世,隐居淯水庐中。可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只隔三月,白莹无力抵抗毒性,红消香断。
偕行三日,至苌山岗。
岗岭地僻,因隰有苌楚,实如小桃,滋味美妙,故而得名。岗上有五虎,昔日寨中主持,称霸一方。他们以虎为号,依为文丈虎、鬼冢虎、爬山虎、平川虎、笑面虎。
自方守净踏足,匪寨拔地而起,五虎则成了山门元老。
方守净何许人也?
符百药瘟毒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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