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保长死了,听说是在古楠枪毙的,和王家豪一起。我的父母一心想着,陈保长死了,苏家会迎来好日子,但他们想得太乐观了!”
“老贵,老贵,圈里的牛需要丢草了!”阿珍坐在老木房的大门囗,提醒老贵。老贵从长长的回忆中回个神来。
“知道了,知道了,这些事情不要你操心,我会安排好,你都操心一辈子了,还是操不完的心”,老贵回答道。
他转过头来,对我说:“小陈,你先喝口苦丁茶解暑,我去去就来”。
“好的,我也整理一下笔记”。
我看到老贵起身,腿脚有些不灵便了。他先是蹒跚着向厨房走去,在厨房给阿珍做了一小碗面条,小心翼翼地端向坐在屋檐下的阿珍,还打趣道“老牛该丢草了,老婆也该丢草了”!
“老鬼,我又不是你家牛”,阿珍笑着回应着老贵。老贵又摸了摸阿珍的头,说:“你慢慢吃了,把碗放在这里,我去给牛丢了草,再来给你收拾碗筷”!
我看着阿珍坐在屋檐下,用一只不灵活的手慢慢挑着碗里的面条往嘴里送,老贵蹒跚着向偏房走去,不觉心里一酸。是啊,他们都老了。表面看上去老贵已经很成功,子女进了城,可老贵和阿珍,年老时只能这样互相照应,谁又知道他们心中的孤独,面对衰老的无助!
夕阳西下,斑斑驳驳的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水纹散发着点点的金光。蝉鸣声从后面的山中传来,此刻,让独坐在大桂花树下的我,也感觉到了一丝丝孤单!
“不好意思,小陈,我们年纪大了,干什么活都很慢,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贵伯,所有人都会有老的一天,是我麻烦您了”!
贵伯呷了一口苦丁茶,继续给我讲起来。
“土改开始了,我们岩板村成立了农会组织,专门负责对各家各户进行成分划分。岩板村主要有四种成分,地主,富农,中农和贫农。在这四种类型中,富农又分了三个层次,富农、富裕中农、中农”,我们家的成分划分,经历了一波三折。
“那时候,我已经有三岁半了,我母亲背着我,去参加了农会组织的大会。那一次大会,好像下在母亲心头的大雨,一生都没有风干过,在后来对我们兄弟姊妹的教育中,她经常提起。”
“那天,天气闷热,农会通知开会,家家户户都必须参加,地点仍然是岩板街上场囗的广场,我母亲背着我站在人群的最前排,她的前面是刚搭起的舞台,比地面高出了一米多。台上坐着的是农会负责人。台下第一排站着的,是初步筛选后的地主和富农家庭。父亲挨着母亲站着,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苏家的命运,将被这次会议带向何方。
父老乡亲们:
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岩板街农会全员大会,主要目的是向大家宣布一些重要事项,大家听好了,有不同意见了,可以到农会办公室来当面反映。
首先,我宣布,由赵成瑞主持岩板村农会工作,大家欢迎。
只见一个穿着短衫,衣袖打了两个补丁,肩膀又缝了一大块布的男人站到了台子中央,和台下的人招手。
大家好,我是赵成瑞,大家还是叫我阿瑞就好。
母亲看向站在旁边的父亲,他们都有些惊诧,老王家的管家阿瑞,摇身一变竟当上了农会负责人。
现在,由农会负责人赵成瑞宣布成分划分家庭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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