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现在年轻十二岁的时候,得到了去村里跟班煅炼的机会。我是典型的“三门”干部,没有农村工作经验。恰逢新时代的“上山下乡”号召,组织选派年轻干部到一线,一直在机关工作的我,感觉对着电脑写稿子、日复一日重复枯燥的机关工作的人生不够精彩、刺激,于是主动报名去村里长驻。

对农村的好奇驱使我选择去的地方,是长江上游,G省最偏远的古楠县狗场镇岩板村。

古楠县以盛产楠木树而得名。狗场镇是以十二生肖命名的,岩板村并没有多少岩板,是因一座形似岩板的山峰而得名,而这座山峰名字叫大旗山,大旗山下,一条大河蜿蜒伸向远方,滔滔江水向东流去,永不停歇。

那天我骑着摩托车赶到村委驻地时,遇到了一个老人,看上去七十多岁,背微微有些驼,穿着中山装,腿脚还算灵便,手里握一根拐杖,反背在身后,两眼炯炯有神,脸上皱纹沟壑纵横,嘴里说着些发牢骚的话,边说边走出村委的大门。

我停下摩托车,问:“老人,怎么回事?”

他答:“现在办点事情啰嗦,搓磨我们年纪大的人!”

我说:“您等等,我帮您问问”。

我迅速进到村委大门,问窗口的工作人员。原来老人是来办理“生存认证”,因网络不通,系统办不了。

我走出门去,对老人说:“我随身带的平板电脑可以帮助您,改天我来您家帮您处理,不用再担心”。

老人说“你这个后生是刚来吧,看样子是个为群众办事的,那我在家等你了”。

我说:“一定的”!

到村里工作后,我最喜欢的还是去农户家里走访。一边走访一边收集岩板村的传说、以及东家长西家短的故事,感觉比在机关那文山会海,看不到尽头的工作有趣得多。

那一年的整个秋天,我骑着镇里配给我的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小摩托,在挨家挨户走访中度过。岩板村共八个自然村寨,都让我全部访遍。我习惯了农户家的苦丁茶味道,中午遇到哪家正在吃午饭,就厚着脸皮上门,大娘就会把刚熄火的柴灶又加上柴,舀一瓢水在锅里烧开,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伴上酸辣汤,端给我吃,别提有多美味了。

那个秋天,我还学会了在农户家的猪圈里如厕,一边蹲,一边用手拍打着不时叮上屁股的山蚊子,有时遇到猪多圈小的情况,还要一只手赶猪。遇到猪圈与茅坑连在一起,茅厕是单独的,蹲厕时就要好很多,每当“内急”时,只能抓紧时间速战速决,这样的蹲厕方式久了,治好了我的痔疮。

那个秋天,整个岩板村因为我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除了春节外,一年到头很难见到年轻人的村子,突然到来一个城里的年轻人,成天游走在村寨里,不是摸排人囗信息,就是询问基础设施,还喜欢坐下来与老头老太太们唠嗑,对村子里什么都充满好奇心,时间久了,村庄里留守的老人,小孩,还有留守的妇女,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后来,只要一走进村庄里,留守的小孩儿们就会围上来在我兜里翻糖果。老人们唠嗑的圈子,我也成功打入内部,甚至看到我来后,还主动拉着我加入他们一起唠。村庄里养的狗,见着我都摇尾巴,不再狂吠。

我来岩板村帮助老百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卫生厕所。经过半年多的摸底、发动、建设,岩板村家家户户都用上了卫生厕所,我也得到了村民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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