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林沐在心里想着:关于我来到这列火车的原因……我忘了。但我知道,这个选择并非空穴来潮,也绝不是我一时兴起所致。我记不清自己的名字,想不起自己的过往,甚至连那些曾经与我一起笑过、哭过、闹过、疯过的所有人都会在我的记忆中被名为[遗忘]的火焰燃烧殆尽……我有时确实会觉得这一切都很可悲,也会觉得我如果不与这些人交流,他们和我会不会过得更好?嗯……我知道,这只不过是我一时的抱怨。【我会尽力抓住时间的流光,越过遗忘的洪流,尽管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虚无缥缈】。
………
“所以……我叫啥来着?”
“啧……又忘了。”
火车的车轮有节奏的滚动着,那些宏伟林立的大厦,那些闪着霓虹灯光的高楼被越拉越远,渐渐消失于视野之外,消失在茫茫灰雾之中……
天渐渐暗了。林沐看着窗外,除了黑漆漆一片,就只剩下透过灯光打下的自己映在车窗上的重叠身影———是的,车窗不是一般的厚。
“先生,您在看什么?”
“……”
“先生?”林沐身后走来一个健硕的寸头男,他背着大包,身影映在车窗的玻璃上,得以引起了林沐的注意。
“啊,你在叫我吗?”林沐从座位上转过身,盯着男人的脸思索着,他指着寸头男子激动的叫道:“你……哇~是跟我排队的人,我记得你!”
“嗯,对。”寸头男子背着大包,他肯定道,“我是当时排你后面的人。”
“我知道。”林沐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对于这种突然被搭活的情况,林沐早已有了完全的应对之策:有目的的搭话往往与之前所经历的事情有关。因一时的举动,一会是无意间的言语,都有可能会被人记住,所以只要结合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以及在当时环境中自己所扮演的身份,再加以生活的经验去推敲,被搭话的困扰就迎刃而解了;而无目的的搭话只要“哇~”“这样啊……”“啊———”“啊!?”“啊?”这几个字句,问题就得到了解决。
只见寸头男子将大包轻轻放到林沐侧边(过道另一边)的上层卧铺上,他又问:“对了,先生,您当时排队时是身体不舒服吗?站在原地愣了半天……”
“啊?没有吧……”
林沐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
突然,那个寸头男子一脸热情地说:“这样吧,先生。我是个军人,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请尽情使唤我,只要力所能及,我定鼎力相助!”
“啊———这样啊……”林沐显然被这突然的话语吓了一跳,他顿了顿,稳固住触动的神情,回复道,“嗯,谢谢你。”
这是林沐发自真心的感谢,尽管他知道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忘记这段经历,就会忘记面前所见之人……但无论如何,来自陌生人关心所带来的温暖都是留存于心的,是实打实的,是无论记忆结晶如何改变都无法磨灭的。
林沐将头别过去,朝向车窗玻璃,他盯着自己重叠的面容……
无论自己的双眼怎么聚焦,他都看不清自己的脸庞,记不住自己的模样……
他无时无刻不渴望着,自己能拥有———非比常人的记忆力。他想记住所有的人,所有的事。
他想……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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