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无比漫长的梦,东方之极,月落草丛,她朝太阳出现的方向一直走,从黑夜走到了白天,一直走到了大海边,大海劈开一条路,她继续向前走,在海底看见在海草高地,糠米正在劳作,她清理着海藻上的海螺,贝壳,海胆,海星,看起来疲倦不堪,她睡着了,接着夜里电鳐四处游荡,海草海螺又爬了上去,糠米醒来时,新一天的清理又开始了。
她呼喊糠米,发现自己喊不出声音来,再向前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在前方,她知道是自己的母亲,但是看不真切,她向前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直到穿过大海,到达世界的尽头,一棵大树漂浮在海上,长有十个枝桠,每个枝头悬挂着一颗太阳。
一个声音说道:“仁云仁梦”,鱼取听到此陌生语言,心里却知道它说的是“云梦山”。
她问到:“你知道真理之书在什么地方吗?”
这个声音说到:“不是在你手里吗?”
鱼取低头一看,果然,自己原来一路上都拿着真理之书,但却没有察觉。
她接着问:“那你知道巨人在哪里吗?”
这个声音说到:“只能问一个问题。”
鱼取说:“真理之书一直在我手里,我早晚都能知道,你只是告诉了我一个已经知道的答案。再回答一个吧。”
这个声音接着说:“告诉你也无妨,醒来你不一定记得。你想找的巨人就在云梦睡虎地,她每天都会去……。”
鱼取认真记下了答案,然后问道:“仁云仁梦,我和母亲还会再见吗?”
声音说道:“你的问题太多了,这世间无所谓离别,也无所谓常聚,去吧。”
话音刚落,鱼取就跌下来,原来她一直站在一座云山之上。
极速下坠之间,鱼取大声叫唤着醒来。接着看见一个富丽堂皇的屋顶。粉色的灯笼,房梁上雕龙画栋,木雕的小人挤挤挨挨堆在一起,好像在演什么故事,她凝神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醒啦,嘴里苦吗?来一点甜杏仁?”扶卿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嗑瓜子。
“……”鱼取一时之间对这个人很无语。
“萨珊呢?”鱼取问道。
“你说五色鹿小子吗?他早就扔下你回去了。”扶卿说道。
“……”鱼取心情很复杂,想动弹一下,但浑身无力,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顿。
“太可惜了,乌苏大陆六十年一遇的海浪之门,好不容易拿到了水晶球,你居然病倒了,启示白白作废。你说,当年你要是给我多好。”扶卿继续磕着瓜子。
“……当年?这是你家吗?”鱼取问。
“算是吧,我把你们捡回来的,靠你们那艘破板子船怎么可能来得到云梦睡虎地?”扶卿说。
“这里是云梦睡虎地?”鱼取抬头问。
“不错。不问问你睡了多久吗?”扶卿点点头。
“多久?能把水晶球给我吗?”鱼取接着四顾找东西。
“就在你枕头旁边,已经没什么用了。”扶卿说。
鱼取伸手去摸,水晶球整个都褪了色。记忆石早就被阳光晒成了灵粉,热力已失,像雪花一样飘荡。
屋外传来紧急的嗡鸣声,扶卿拍了拍手上的渣滓,抬腿朝外走:“你已经睡满了四个冬星,现在是你到云梦睡虎地的第三年。来不及细说,我该走了,过几日再来,你先好好休息。”
推开门,鱼取看见一辆巨大的飞船悬在院子里,那是来接扶卿的人。
她强打起精神想起身,但一下地就跪在了地上,她才发现屋子里铺满了土弥干柔软的地毯,不仅是屋顶上复杂的木雕,这屋子的豪华和繁复让人眼花缭乱。
她爬到门口,见到了当时在遗忘谷中看到的白雾场景,整整齐齐的高楼大厦,像切面和豆腐块一样光滑的琉璃楼宇。一切看起来纯净无比,最高处一栋四方柱大楼四面都有瀑布倾斜而下,水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下坠之后变成四条河流,穿过云梦睡虎地,流到海里。
扶卿的小院子坐落在其中一栋大楼的楼顶,亭台楼阁,流觞曲水,精致异常。鱼取透过花窗和拱门,看到通向万眼千岛的长歌之桥上人来人往,偶尔有船只从长歌之桥的底部航行穿过。飞船的强风快要把鱼取刮倒,她看见扶卿登上飞船,飞船平行上升,从高楼的缝隙中像飞鸟一样自由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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