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我刨制出这一画架的时候,我便意识到时候不远了,我最后的日子近在咫尺,边想着做一副画架赠予我那出了名的儿子。我轻轻抚摸着这还带着木头清香的画架,眼前仿佛浮现出儿子幼时在简陋的小屋里,趴在桌上认真画画的模样。那时的他,眼神中满是对色彩和线条的痴迷。如今,他远在异国他乡追逐着自己的梦想,而我却只能在这熟悉的老屋里,守望着他的归来。我看不懂,但他在信中常说自己在X国举办了多场画展,让他声名远扬,好事啊,好事啊……
倘若他能记住他的初心,那便是好事,变卖众多家产,只为这一块木头,然后再为儿子去做这样精美的画架,那也值了。说罢,便将这画架和信一同送入邮局,儿子不必来看望我了,就这样吧。
几日后,安德烈.汤姆先生泯然长逝,村里人很是尊敬这位老先生,将他葬入教堂,未能留下任何遗产,准确来说,仅有的遗产已寄给长子。
二
当我在酒馆听到父亲的来信时,我仍在酒吧和我的好朋友们正在畅饮,得过且过,能活一天便是一天,每日活在啤酒烤肉中没什么不好的。
但当我想起父亲送来的信件和包裹时,已经是三周后了,手头上的钱早已花完,还在酒馆赊账许久。当我被酒吧老板踢出酒馆的时候,才想起去看看父亲的包裹,或许会有什么值得变卖的事物。
哦…我的父亲。我可怜的父亲。当收到那份信的同时,父亲去世的噩耗也随着新的信件赶来,我瞬间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我哪有什么数不清的金钱与办不完的画展啊,您的儿子早已放弃了一切希望,贪欲之神将我所剩的金钱挥之一空,我有的是什么?仅仅只是破画室与数不清的欠债罢了,现在我为数不多的钱也只是从邻居小偷小摸过来的罢了。
揣摩着画架,画架的颜色或许是深沉的木色,散发着自然的气息,给人一种沉稳而可靠,但此时的我也只能想起我那可怜的父亲,悔恨竟越发涌上心头。
变卖了最后偷来的银戒指换了些颜料,眼里没了那颜料的缤纷,有的却只有空洞的瞳孔和那寻死的欲望,颤颤巍巍,泪水浸湿颜料,悲哀冲刷笔墨,失去伴随灵感,悔恨冲刷欲望,歇斯底里,来自逆子的忏悔,来自父亲的慈爱。没了红色颜料,我竟开始拿裁纸刀刺穿了自己的手掌,染红了父亲苍白的脸庞。我用尽一切尝试描绘出他父亲的神色,他与父亲最后一面时,在港口分别的那一抹微笑,我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或许是我对自己的失望胜过了一切,又或者是什么……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他发现手掌上的血早已结痂,再怎么刺也要不到他想要的那个效果——深邃的,空洞的,慈爱的,盲目的,我必将失去的父亲…我的忏悔溢于言表…您不会原谅的…我将以我的苦痛换取你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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