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细柳腰,柳条荡起绿水涛,问这绿水自何来,便要与你说道说道那古河长。
极北之地有雪山,名别宁,不知何年成,似是自远古走向未来的神祇,古河自别宁而来,淌过三十二国,携着骨血,载着希望,向遥远的往生而去。
村庄风景好,远离战乱桃花香,古河散开的一条小支流恰途径此村——桃花村。
桃花村属三十二国边境地带,临山不靠海,是古河水离开别宁雪山后的第一个支流停靠点,在这里,它有了新的名字桃溪。
往日这水可洗菜,可浣衣,不时还有两三鱼儿嬉戏期间,今日却是多了位不速之客。
吴家酒庄的老板娘吴大娘和往日一样,欲去村头的桃溪上游清洗刚摘下来的桃花花瓣,借着晨曦,远远便看见桃溪边上那片绿草地中缀上了白色。
吴大娘想起几月前王家的儿子在村口捡到一只受伤的白狐,去城里卖了个好价钱,心思不禁活络了起来,难道是老天爷显灵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给她遇上了?
不过她并非没有脑子之人,并没有被“天降横财”冲昏头脑,先是张望了一番,才缓缓向那团白色移去,待到近了,发现不是个有着上好白色皮毛的野兽,而是个身着白衣的人。
“真是可惜了,好事怎么就都给他们遇上了?”吴大娘停下脚步,暗自懊恼着,随即捡了块小石子,向那昏迷之人砸去,见那人没什么反应,吴大娘才敢继续往前走。
可近了一看,呦,不得了!
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她双目紧闭,薄唇微微发白,沾过水的白色衣裙紧贴在身上,更衬得腰肢纤细。
吴大娘顾不得手中的一篓子桃花,随手放下就探起了白衣姑娘的鼻息,“还是活的!还是活的!”
前一刻还在懊恼运道不行的吴大娘此刻脸上堆满了笑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吴大娘扯了扯靛青色衫子的衣角,蹲下身扶起那姑娘,也顾不得今日的桃花了,背着人就离开了此地。
被抛下的一篓子桃花花瓣四处乱窜,跑进树林里化作春泥,落入桃溪中顺流而去,空气中遍是桃花浅淡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
桃花村中因花而名,桃花树满村,眼下正值盛开时节,一簇簇绽在枝头,引得蜂绕蝶舞,日光洒满农田,清风拂过屋舍,村民的欢声笑语交错在漱漱落下的粉色之间,真真是一世外桃源也。
因着酒庄的需要,吴大娘离开时,村子里的人大多还在睡梦之中,此时金乌过山头,村民都已醒来,看着她背了个人回来,皆是问她:“大娘背着的这是?”
吴大娘也不正面回应,面上春风得意,脚步也急,只给不明所以的村民留下膀大腰粗的背影。
吴家酒庄,吴天贵一人坐在院内门槛上啃着手指,看见早归的母亲,没什么反应。
“贵儿啊,快看娘刚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天贵并不理睬,望望天,看看地,独不看他的母亲吴大娘。
吴大娘将捡来的姑娘放在了院中的桃花树下,回过身来笑着说:“你这傻小子也真是,给你捡了个媳妇儿也不要?”
吴天贵一听,眼睛唰的一下亮如星辰,他自幼痴傻,于他而言人生三大喜事莫过于吃好喝好娶媳妇。
吴天贵刚想凑上去看看即将属于自己的媳妇,却有一道女声来,“娘,你刚刚说什么?”
先闻其声,后见其人,一明眸皓齿、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天贵看见这女子,也不去看媳妇儿了,反而从腰间挂着的荷包中掏了掏,拿出一把包着纸衣的桃花糖。
“二丫,吃糖。”
“好,哥你也吃。”二丫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兄长,无奈地笑了笑。
庄内酿着的桃花醉沁出淡淡酒味,劳累了一个早晨的二丫在接过糖后,得到了回答。
坐上小板凳的吴大娘锤了锤刚背过人的背,随口答道:“还能有啥,我给你哥捡了个媳妇儿呗!”
“在哪儿捡的?”
“就王五捡到白狐狸那地儿啊。他捡到狐狸了是他的,这姑娘是我捡来的,自然也归我们老吴家了。”
“可这好歹是个人,总不能说你捡到就是你的了,再说了,不明不白的人你就弄来给哥当媳妇,万一是妖怪变得怎么办?”吴二丫皱起了眉头,显然不认同吴大娘的做法。
“哎呦,我说你这丫头,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听多了,还妖怪,我还说她是天仙上的仙女儿下凡报恩来了。我活着一辈子为了什么,不就为了看着你出嫁,盼着你个娶媳妇然后生个大胖孙子吗?可怜你哥是个傻的,不然以他这标志的模样,我们这样的人家媒婆来说亲的怕是早就踏破门槛……”说着说着,吴大娘想起了那些个背后嚼舌根的人,心中事哀痛阵阵,竟是抹起了眼泪来,“你是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说的,他们说我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生了个儿子是个傻的,还说我们老吴家——怕不是要绝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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