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已经死了,身也活不了多久了!”她落了泪,直拿拳头击打胸口,“且不止是我!其他人现在还在遭罪!——阿什福德太太,还有我丈夫的仆人史蒂芬·布莱克!”
她讲起自己一场场熬过的寒冷而鬼魅的舞会,自己被逼着一遍遍参加的枯燥的列队游行,还有那令她和史蒂芬·布莱克都说不出自己困境的奇异的约束。
斯刚德斯先生和用人们每多知道一点,心中就多一分恐惧。齐尔德迈斯坐着聆听,一脸不为所动。
“咱们必须给各大报纸的编辑去信!”坡夫人大叫道,“我这回一定要当众揭发!”
“揭发谁?”斯刚德斯先生问。
“当然是那俩魔法师了!阿什福德和索恩!”
“阿什福德先生?”斯刚德斯先生支吾着,“不对,不对,您误会了!我亲爱的坡夫人,您花几分钟好好想想自己在说什么。对索恩先生,我无话可说——他对您犯下了滔天大罪!可阿什福德先生并未伤害过您——至少没有故意伤害过。与其说他害人,不如说他是被人害了!”
“噢,”坡夫人叫道,“正相反!我觉得他比另外那个糟糕得多。因为疏忽大意,因为那冷酷而男性化的魔法,他背叛了最优秀的女人、最贤惠的妻子!”
齐尔德迈斯站了起来。
“您这是要上哪儿去?”斯刚德斯先生问。
“去找阿什福德和索恩。”齐尔德迈斯道。
“为什么?”坡夫人突然向他开了火,“去给他们通风报信,好让他们有所准备,对付一个复仇的女人?哦,你们这些男人真能相互包庇!”
“不,我是要去帮他们救出阿什福德太太和史蒂芬·布莱克。”
拉塞尔斯继续前行。小道延伸进一片树林,入口处有尊女子雕像,两手分别举着一只挖出来的眼睛和一颗剜出来的心脏——跟齐尔德迈斯描述的一模一样。尸体挂在荆棘枝上,腐烂程度不一。地面积着雪,四周静悄悄的。
不多会儿,他来到塔前。他想象中这座塔会是个彼界才有的奇丽所在;“可说实在的,”他心想,“这也太一般了,跟苏格兰边区那些城堡差不多。”
塔的高处开着孤零零一个窗户,里面亮亮的是烛光,还有个人影在往外看。拉塞尔斯还发现了些事情——齐尔德迈斯当时若不是没看见就是懒得汇报:林间的树上缠满了蛇一样的生物,样子看上去沉重、松垮。其中一条正把一具新鲜、肉头的尸体整个儿往下吞。
树林与溪水之间,站着那苍白面庞的年轻人。他双眼空茫,眉毛上落了薄薄一层露水。他身上穿的制服是第11轻龙骑兵团的,拉塞尔斯觉得。
拉塞尔斯冲他说了如下这番话:“前些天,我的一位同胞来这儿找过你。他还跟你说话来着。你提出跟他决斗。结果他逃跑了。他是个黑发黑眼、不招人待见的家伙,浑身恶习,出身低贱。”
就算这年轻人根据这番描述想起了齐尔德迈斯,他也没表现出来。他用一种死沉沉的声音说道:“我是挖眼剜心城堡的大护卫。我发起挑战,向……”
“行啦,行啦!”拉塞尔斯不耐烦地喊叫起来,“我不在乎那一套。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跟你斗一斗的。那家伙的软弱玷污了英格兰的荣光,我要把这污点洗刷掉。”
窗边的身影急切地探出身子来看。
苍白的年轻人什么都没说。
拉塞尔斯怒喝一声:“好啊!你乐意的话,就当我对这里的女人有各种企图吧。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咱们用枪?”
苍白的年轻人耸了耸肩膀。
没有助手为他们服务,拉塞尔斯就告诉那年轻人,他俩之间得隔开二十步远,并亲自量出了这段距离。
他们各自站好位置,正准备开枪,拉塞尔斯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他叫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目光呆滞地望着他。“我不记得了。”他说。
他俩同时开了枪。拉塞尔斯印象中,那年轻人在最后一刻是故意往别的地方瞄的。拉塞尔斯才不管这些:他若是个胆小鬼,下场就更惨呗。他自己那一枪精准得令人满意,子弹穿透了那年轻人的胸膛。他看着对方倒地丧命,心中强烈的兴趣与满足感和他刚刚杀掉德罗莱特的时候一个样。
他将那年轻人的尸体挂到近旁的一棵荆棘上。随后,他便冲树上那些腐化中的尸体和蛇一样的生物开枪取乐。这愉快的活动没进行多久,他就听见林间小道上传来马蹄声声。从相反的方向——从仙境而非英格兰,一个黑影骑着匹黑马正向他逼近。
拉塞尔斯转过身来。“我是挖眼剜心城堡的大护卫。”他发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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