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咧嘴一笑。“这愿望您不打算自个儿帮她们实现吗,先生?”他问。
齐尔德迈斯笑起来——脸上的伤口疼得他一激灵。“我嘛,兴许帮帮汉娜吧。”他说道,“再见了,伙计们。”
他同他们一一握手;走到戴维面前时,戴维这么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竟跟学堂里的小姑娘似的动起感情来,非得跟他拥抱而且居然掉了眼泪,令他吃了一吓。卢卡斯拿给他索先生一瓶最好的波尔多红葡萄酒,算是临别馈赠。
齐尔德迈斯将酒贩子牵出了马厩。月亮升起来了,沿弯路穿过内园进入外园并不难。正过桥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周围有魔法在生发。这感觉就仿佛一千只喇叭同时在他耳边吹响,就仿佛黑暗中突然射出一片令人目眩的光芒。瞬间天翻地覆,可他一时看不出哪里有变化。他回头看去。
园林和宅子顶上是一方夜幕,像是被随便扔在了它不该出现的位置。星宿格局被打乱了,当中出现了新的星星——齐尔德迈斯从来没见过的星星,大概属于阿什福德永恒的夜空。
他最后看了一眼何妨寺,策马飞奔而去。
所有的钟表同时敲响,这件事本身就够稀奇了。十五年来,卢卡斯为了让何妨寺里的钟表到了准点一起报时想尽办法,直到今天方才如愿。然而这些钟表敲的究竟是几点,这可说不好。它们敲啊敲啊,早都敲过了十二下,报出一个奇异新纪元的时间。
“这噪音哪儿来的?”拉塞尔斯问。
索恩先生站起身来,双手相互摩擦着——一有这举动,就说明他极为紧张,压力极大。“阿什福德来了。”他飞快地说道。他念了个词儿,钟不响了。
门一下子开了。索先生和拉先生惊惶地回头看去,满以为能看见阿什福德站在那里。结果只是卢卡斯带着另外两个仆人。
“索先生,”卢卡斯发了话,“我觉得……”
“是的,是的!我知道了!快去厨房楼梯脚下的储藏室,窗户底下的柜橱里能找着铅链子、铅锁、铅钥匙。把它们都拿这儿来!快!”
“我再去拿两把枪来。”拉塞尔斯大声道。
“枪起不了什么好作用。”索先生说。
“哦,两杆枪能把多少事办好,您一试吓一跳!”
不出五分钟,他们就都回来了。卢卡斯抱着链子锁头,一脸不情愿,满心不高兴;拉塞尔斯也把枪拿过来了;此外还多了四五位男仆。
“您觉得他现在在哪儿呢?”
“在藏 书室里呢。还能在哪儿?”索先生道,“跟我来。”
他们离开客厅,进入餐厅,又从餐厅步入短短一条走廊。走廊里有一只镶花面儿的餐具柜、一尊带着幼驹的半人马大理石像以及一幅油画,画的是莎乐美手持银盘托着圣约翰的头颅。面前有两扇门。右侧那扇拉塞尔斯看着眼生,似乎从没见过。索先生带他们进了那扇门,转眼发现——大家又都回到了客厅里。
“等等。”索先生一头雾水,他回头瞧了瞧,“我肯定是……不对。等等。有了!跟我来!”
他们又一次从餐厅来到那条走廊上。这回他们进了左侧那扇门。结果还是直接回了客厅。
索先生绝望地大叫一声:“他把我的迷阵破了,又摆了一道来挡我!”
“从某种意义上讲,”拉塞尔斯评论道,“我真希望您没把他教得那么好。”
“哦,我从来没教过他这些——而且你放心,他也不可能从别人那儿学!他若不是魔鬼教的,就是今晚到我家里以后自己新学的。我这敌人多有才啊!你把他锁在门外,他反倒先学会怎么撬锁,罢了又学会怎么再上一道更牢的把你锁在外面!”
卢卡斯和男仆们多点了几根蜡烛,似乎以为光亮能帮他们去伪存真,看穿阿什福德的幻术。不久,三个房间里灯火通明。蜡扦、烛台摆满了所有台面,却搞得他们更找不着北了。他们从餐厅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进了走廊——“就跟自己打的洞被堵上了的狐狸似的。”拉塞尔斯道。可无论怎么努力,他们始终走不出这三间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了多久无从得知。所有钟表都指向午夜十二点。每一扇窗外都是永恒的夜色和陌生的星斗。
索先生不走了。他闭上眼睛,铁青的脸像个拳头似的紧绷着。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浑身只有嘴唇在微微颤抖。随后,他把眼睛睁开了一下,说了句“跟我走”,又把眼睛闭上才开始往前走。似乎有栋陌生的房子嵌进了自己房子里面,他感觉像是在跟从它的安排。他往左或往右转弯,走出一条新的路线——他从未走过的路线。
过了大约三四分钟,他睁开了双眼。眼前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条走廊——铺着石板——另一端便是藏 书室高大而幽暗的门影。
“好了,咱们这就去看看他在干什么!”他大喊,“卢卡斯,把铅锁铅链准备好。抵御魔法,没什么材料比铅更有效。咱们把他的手捆起来,他就能收敛一点。拉先生,咱们若是给某位大臣去封信的话,你觉得最快什么时候能到?”令他略感奇怪的是,居然没人回答他。于是他回过头去。
他已经是一个人站在这儿了。
不远处,他能听见拉塞尔斯在讲话;那冷冰冰、慢悠悠的话音一定是他,错不了。他又听见某个男仆答话,接着是卢卡斯。然而渐渐地,话音越来越小。仆人们在屋子之间匆忙穿梭的声音消失了。此地一片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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