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他用那种刀刃般锐利的目光追问着她。
而她的思绪中一时间无法挤压出任何回答。
“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他拿起台面的玻璃杯,把它紧握在手里。
“为什么不可以?”
“我对你的爱是兄妹之爱,你知道的。”
“可我们也能拥有另一种爱不是吗,凭什么不可以?”他情绪失控般大喊起来,外人眼中永远冷静持重的那个璟兆然,正一层层剥落,逐渐显露出另一面的脸孔。
“你是我带大的,凭什么要我把你让给别人?为什么其他人可以,我就不能碰?”
“凭什么?”
“璟兆然!”他出格的话语让她浑身沾满惊愕,眼睛像被冻僵的海胆。
“啊哈!——”他挑衅般阴暗地喊,“怎么不叫哥哥了?你不是一直喜欢哥哥哥哥地叫吗,怎么现在开始改口了?”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阴暗继续拖着他爬行。
“去他妈的哥哥,谁他妈想做你哥哥,谁想!——”
“让全世界的哥哥们都去死!”
“别说了!”她伸手捂住耳朵,她希望时间能变成醉酒的动物,好在一觉醒来之后,便能让这一切恢复到未曾发生的状态。
“请你出去,这是我的房间。”她突然语气强硬地说道。
“这也是我的酒店!”
“那我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哽咽。
“不,不许走。”璟兆然从喉咙深处发出可怕的命令,酒杯在颤抖的空气中骤然碎裂,落在地面时像一群孩子正发出撕裂的尖叫。血从食指根部的凹陷流向手肘,蜿蜒着雪崩般的疯狂。
这一切分毫未引起璟兆然的注意,他颀长的身躯遮挡住她的去路,迫使她一步步后退回沙发。
“谁都不许走。”他也哽咽着。
“别再说这些了,你的手…”
“别说?我为什不能说?为什么不能说?”
“我就是爱你我有错吗?我就是想要你也想要我有错吗?我就是想整晚和你做爱我有错吗?我有什么错?凭什么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
“为什么你就不能选我,为什么不是我?”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他歇斯底里的状态让人除了疼痛什么也联想不到,那种深藏着,却又直观且恒久的疼痛——形形色色的疼痛不断堆叠聚积在一起,层层发酵着冲破肉体呼喊出来,在这种痛苦面前,连最真心实意的担忧与关切也仿佛变成了一种最直观的多余。人很难看到这样一张脸:痛苦在它内部不断折叠,变形,在烟雾中扭曲溃散,从中滋生的绝望感微暗而顽固地阻挡在眼前,目的地是一座被遗忘在遥远与切近之外的坟场。
“你让我讲道理,可谁来给我讲道理?爱有错吗?爱人有错吗?凭什么让我认错?我没错!!!我没错!!!我不认错!我不认!不认!!”
“我没错!没错!!”他不停地喊着,声嘶力竭的苦痛敲击着心脏。
“你没错,是我错了。”片音无力地垂着头,能呼吸到的只剩下一口枯井,好像被囚禁在一个楔形的肺里。
“不…”璟兆然贴着沙发跪落下来,他将脸伏向她。片音感受到膝盖上突然增加的热度和重量,璟兆然拉过她的手,缓缓贴向他的面颊,她掌心那股微温的泉流随之漫过他的眼眶,它们泛红了,泪水延伸进他的脖颈,那是她曾一度依偎的岛屿。
“爱我吧,阿音,求你,给我一点爱好不好?”
他的嗓音像坏掉的链锯。
“求你爱我,求你…”
“对不起…如果让你痛苦,我们…”无法应允的请求使她的眼睛也变得湿润,在璟兆然心里,这双瞳眸中闪耀着最明丽动人的光芒。
那光芒是一种不可拒绝的蕴藉。
她的肩头微微翕动,长发披散着垂落肩头,美好的面部线条始终占据着他意识中那种审美的遥想。
“如果让你痛苦,我们可以不见面。”
她的眼角淌下一行眼泪。
两个人都在流泪。
“不…不要,不要这样。”璟兆然感到全身筋肉都凝结在一起,呼吸也跟着凝固了。
“不…我不要这样。”
一阵紧绷的寂静。
他终于恢复几分冷静,拉回了一部分理智。
“至少告诉我原因,好吗,我想知道。”
“我想知道原因,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爱我?”
“是因为我的年纪?”
她摇着头。
“因为我和别的女人做过了?”
仍是摇头。
他停顿了好一会,仿佛需要重新纳入一种镇定的空气,来克服内心的障碍。
“如果五年前没发生那件事,你现在会不会,会不会…”
时间的四肢在瓦解,答案抛开它奔向一片岑寂。
“还是…”
他痛苦的声音一再回返,苦修隐士般彻夜无眠。
“你心里有了其它想要的人?”
岑寂不愿醒来,选择在雨天冬眠。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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