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原塔台之上,冰释看到一串火把由远及近,飞速而来,便对阿雅道:“我们该下去看看了!”说着,揽起阿雅,乘风飞腾而下。

成天不及将所有人向无花介绍,急宣十万火急之报。来人捧大巫师亲笔书信拜在阶下,成天着人宣念,是句句惊心!信中所述为大巫师西征介玉国不利,西陵好负伤、黑颜被俘,五万大军困于霞山不得出,一时把众人惊的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成天道:“我落魄时与无花公主相识,每每乍聚即离,殊为叵耐!今五万大军被困,不容我不引军亲征,此又如是,何如是哉!”

无花摇头说道:“不,我也要随征,我不想与你再有片刻分离!”成天摇头道:“兵发于无顾,一击可成!若无花在侧,必分心顾虑而不能全心用兵也!”无花闻言,只得强忍内心万般不舍,不再强求同往!成天拉着无花手臂共同举起向周围人致意,覃沁和阿雅自以妹妹之份走过来与成天和无花拥抱,众人亦纷纷送上祝福。

第二日,成天先将一应事务安排妥当,天美公主坐镇万泽山,部落众首领扶持,另安排颜冰颜雪服侍无花在万泽山天和宫居住。无花因不得随征,坚持让彩玉随军照顾成天,成天自然应允。随即大军西征,平海图三兄弟引兵五千先行,冰释、螺角蜮王、覃沁、彩玉陪成天引军三万随后,大军直奔霞山而去。

介玉国霞山乃常年雾积如雪群山不现之地,十分险恶。大巫师之军被困此地,出途皆被介玉国大军堵死,大巫师为防介玉军乘雾偷袭,依山垒石伐木设关立寨以拒,形势危急。

平海图三人引军先行,忽然前面一声炮响,两边山中杀出一支兵马来,为首一白胡子老将,瘦骨嶙峋,使一根弯曲棍,横马拦住去路,大喊:“来的是什么人,先报上名来,说的明白,你那送死牌上可留字,我这杀敌簿上好记名!”邹世平出马啐之,大骂道:“不死的小匹夫,狂妄的老兔子,爷爷邹世平,名字说清了,看你能奈我何?”说完,纵马劈斧冲杀过去。武玉海忙唤人过来,“快去报与可汗知晓!”那人领命回马飞奔而去。

邹世平与白胡子交战,两把板斧只照白胡子身上劈,白胡子却在马上东躲西闪、上挡下拦,瞅着机会拿弯曲棍照邹世平马腿去打。邹世平坐下马站立不住,倒地将邹世平掀下马来,邹世平刚爬起身来,白胡子马到,一棍将邹世平打翻。早有兵士过来撒出钩挠将邹世平拖拽而去。武玉海和季天图二人大惊,正待去救,后面号角声起。成天和冰释、螺角蜮王到,螺角蜮王徒步在前牵着成天的马。

白胡子一看对面阵中推出一个蒙眼失明之人,张口大笑。笑声惹怒了螺角蜮王,只见他举起手中风沙槊,奔着白胡子就飞掷过去,直飞出百步开外。白胡子久经战阵,眼见此槊方向偏了,故自托大,不躲不闪,看着此槊落到自己旁边影子上。后面兵士先是看着风沙槊破空飞来嘘声不已,然后一见掷歪了都开始哈哈大笑。白胡子也是哈哈笑道:“牛头怪,你的好槊啊,哈哈”笑声还未了,只见白胡子手中弯曲棍脱手掉到地上,双手捂着胸口,口中啊的一声大叫,跌下马来。成天一方军万齐出,擒了白胡子,救出了邹世平,杀伤敌兵不计,俘获数千降兵。

季天图单手拎着被五花大绑的白胡子,来到成天面前,往地上一抛,摔的白胡子龇牙咧嘴,口中不忿地大叫:“邪术作祟,胜之不武!”成天道:“败军之将,还敢绕舌!待我解了霞山之围,踏平介玉国,到时看你说法如何!”白胡子闻言负痛哼笑道:“我介玉国将强兵勇,险隘丛生,只怕你们残弱之辈有来无回!”邹世平心中本因阵前被俘而羞愤,又听白胡子被俘还出口嘲笑成天眼盲,不由肝火升腾,大喝一声,“匹夫老儿,身为砧肉,安敢狂言,不知死也!纳命来!”提斧就来砍白胡子。白胡子闻声惊叫,翻滚到成天脚下,直呼:“仁师不杀败将,救命啊……”成天道:“不要害他性命!”蜮王便一把拦住,邹世平乃忿忿而止。

成天问道:“即怕死,可愿降?”白胡子道:“我一生七降,今日再降,八降矣!日后还有何颜面再立于世上?唉!”成天道:“嗯?那你是不降了?”白胡子唉声叹气不断。成天道:“即不降,又怕死,汝意欲何为?劝你休想两全策,必须二者取其一!”白胡子似哭如疯地道:“我是怕死,一生为立功名争战沙场不止,只图能为儿孙做个样,光个门楣耀个祖!偏偏在战场上倒霉,弱将鲜逢,强手频出,降来降去,胡子都白了!这次为何请缨来战?都怪我心存侥幸,想之前遇到那么多强手,这次轮也该轮到给我送个弱将立个名吧,谁成想,我又栽了!弄得我是不敢死不能降,真是憋尿打瞌睡——两难取舍啊!”说得周围人哈哈大笑起来。

成天笑道:“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本汗今日息却雷霆之怒,恕你阵前举刃之罪,放你回去,传话给你们介玉国王:天军已到,作速早降,养尊处优,荣辱不伤,如若顽抗,国破家亡!”白胡子一怔,旋即叩恩称谢不停。成天叫松绑,着人放出营去。

白胡子刚一出营,勒马回顾。平海图三人立在辕门口,武玉海用刀指之曰:“速去,战场再见,决不轻饶!”白胡子哈哈一笑道:“被俘之仇,他日来报!”边说边用手扯下假面,甩出一头秀发,竟是一妙龄少女。平海图三人一惊,马上反应过来被骗了,正待纵马去追,却听少女大喊一声:“休来,你们看!”说着,用玉手一指辕门大旗,袖中放出一红尾袖箭,辕门大旗应声折断,跌落于地。少女回身拍马而走,平海图三人看她箭法厉害,不敢去追,只得捡了袖箭回报成天。

成天将袖箭交给冰释,冰释看着袖箭柄上刻着的几个小字念道:“介玉乌浈”。成天道:“这个乌浈随机应变,多有计谋,介玉国多此之辈,不怪大巫师受困了!”这时邢查首领来报:“可汗,刚才拷问降兵,前面情势基本弄清楚了!”成天一听,忙道:“说来听听!”成天细细听完,点头道:“原来如此!”

第二天,成天大军起营,蜿蜒进入霞山外绵延山脉。成天大军在后,尽驱数千降兵在前。降兵皆只着短裤,上身赤裸,手臂尽被绑缚,十人连成一队,被执鞭武士驱赶前行。行进间,邢查首领对成天说:“可汗,前面就是霞山外锁门关了!”于是大军扎寨,沿路分成三座大营,降兵都拘在第一座大营之中。

是夜四更时候,突起大风撼营摇寨,锁门关守将引兵偷袭成天大营,四处放火,第一座大营把持不住,被介玉兵突入,成天兵丢盔弃甲而走。等成天引兵杀散第二座大营外疑兵来救时,介玉兵已撤,降兵尽被裹挟进锁门关去了。成天一刻不停,集结大军攻打锁门关。锁门关内突然火起,邹世平在城门上扔下锁门关守将的头颅来,砍倒介玉军旗,早有人打开锁门关城门,放成天大军攻进城去。原来成天让邹世平引兵混在降兵里,趁乱混进城去,乘成天大军攻城之际,袭杀守将,砍杀守城之兵,打开了城门。

成天攻占锁门关,尽降守城之兵后,令螺角蜮王引兵马不停蹄地诈取了一回关、二回关,一回关和二回关守将落荒而逃,路上遇到搬得救兵赶来的乌浈公主,二将连忙下马告罪。乌浈公主心中不怒反喜,却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二位将军丢关而返,就不怕治罪吗?”二将连忙向公主求计。乌浈公主道:“现在敌人主力被围霞山,迷雾中不辩路途,不敢贸然得出。我们只要设计擒住援兵之首,援兵瓦解,霞山之敌还不降吗?”二将忙问:“敌军势大,欲擒敌首,谈何容易?”乌浈公主道:“敌人接连取胜,必是骄兵之态,只要二位将军按我吩咐,自然手到擒来!”二将忙道:“若得以将功赎罪,万死不辞!”乌浈公主道:“那好,那就有劳二位将军了!”

成天军连下三关,士气大振。营外来报,二回关守将武柳绑着一回关守将侯庆来降。众人欣喜,成天令请进来。大帐一开,门外武柳昂首牵着侯庆进来,见到成天,纳头便拜!

成天道:“快赐武将军坐!”武柳道:“成天可汗,我武柳今日非为赐座而来,小将失了二回关,有家难回,只得来降。可恨一回关守将侯庆不听我让其提前设备以防锁门关之失的劝告,饮酒误事,致有此败,陷我于进退失据、不忠不义之地!今将其亲手擒回,一做投效之礼,二泄吾恨,请可汗定夺!”侯庆大骂:“阴险小辈,暗中取我,即便要降,为何不算我一个?我在介玉国不得重用,亦有投靠可汗之心矣!”

成天怒道:“战败而走,被擒言降,何儿戏乎?来人,推出去斩了!”旁边立即站出两人,拖着侯庆就往外走。侯庆大叫:“可汗饶命啊……”武柳连忙道:“且慢,可汗,小将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成天道:“武将军尽管说来!”武柳道:“杀了此人可惜,侯庆乃是介玉国北面将军郭熙之徒,何不留他性命去换被北面将军郭熙所捉黑颜将军,小将听闻此人正被拘禁在郭熙营中!”成天哈哈一笑:“武将军所言有理,我也并无斩杀侯将军之心,只是想试试其胆气耳!快为侯将军松绑!”侯庆满头虚汗,连忙扑地谢恩。成天道:“我眼疾未愈,不便行动,玉海快代我扶侯将军起身!”武玉海出列将侯庆扶了起来,侯庆连忙与武柳一起拜谢。

成天道:“侯将军是否是真心投效,还请侯将军坦诚相告,本汗绝不怪罪,若非实意,本汗当看在武柳将军面上,礼送将军出营!”侯庆立即跪伏于地,诚惶诚恐地道:“可汗明鉴!侯庆誓死报效,绝无二心!倘有不轨之心,天诛地灭,化为齑粉!”成天笑道:“即如此,当如此……必成大功一件!”二人欣喜应诺。

当日,成天设宴款待武柳、侯庆两人,却着人在两人酒中下了迷药,二人喝下后昏迷不醒。成天令尽拘武柳所带之兵千余人,从武柳心腹中拷问出二人此来诈降,约定今夜三更放火,里应外合,要擒拿成天。

是夜三更一到,成天大营火起,乘风蔓延,片刻工夫,烧成一片,火光冲天。乌浈公主伏军于外,远望火起,左面郭熙,右面乌浈,各领一支军马,从南北两侧杀进大营。郭熙从南杀到北,乌浈从北杀到南,却不见成天军马,二人在成天大帐外相遇,只见两人醉卧在大帐里,乌浈着人上前一看,原来是武柳、侯庆二人。郭熙道:“不好,公主快走!”话音刚落,四面喊杀声起,成天大军围裹而来。

郭熙在前砍杀,引着乌浈公主往外夺路而走。郭熙正行,对面马上十数名弓弩手,照着郭熙密集放箭,郭熙身边军士纷纷被射下马,郭熙坐下马亦中箭倒地。郭熙大喝一声,腾空而起,甩出头上覆山盔,将一众射手全部打下马去。郭熙抢了一匹马,一边劈刀开路一边大呼:“公主随我来!”乌浈刚杀透重围,便领着身边残兵追郭熙而走。前面武玉海横刀拦住去路,被郭熙砍于马下,邹世平、季天图大怒,红着眼杀了过来,郭熙斩邹世平,乌浈射死季天图,杀开一条血路,冲出成天营门。迎面皆成天伏兵,登时绊马索起,郭熙、乌浈及身边骑兵纷纷落马。

郭熙挥刀砍断绊马索,扶起马匹与乌浈重新上马。成天旁边螺角蜮王大喝一声,持风沙槊奔郭熙而来。郭熙挥刀与蜮王大战五合,回马就走。蜮王掷出风沙槊,郭熙回身掷出覆山盔,风沙槊扎中郭熙月下之影,郭熙坠马。覆山盔盖住螺角蜮王,螺角蜮王双手托举,覆山盔越变越大,遇力即加重,蜮王不支,眼看蜮王臂弯腿屈,就要被覆山盔压在下面,成天身边的冰释凌空而起,将覆山盔摘走,往外一撇,重重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来,半个盔深陷进土地里,惊得众人咂舌。

乌浈快马来拔蜮王的风沙槊,槊起,郭熙才恢复。乌浈二人慌忙欲逃,冰释从空飞来,乌浈回手一箭,被冰释用嘴含住,郭熙和乌浈身上各中一掌,二人倒地,被双双拿下,余众尽降。

螺角蜮王拿着郭熙盔甲,冰释拿着乌浈的绣旗,分两路引兵招降了霞山东侧围困大巫师的两路七处关卡,攻占了北面将军郭熙的大营,救出了黑颜,将大巫师五万人马放出。

成天大营,怒旗烈烈,杀气凝空!成天一役折了平海图三位结拜兄弟,难以按捺心中熊熊怒火!将郭熙和乌浈以及其手下将校一百余人全部摘了盔甲绑在行刑柱上。成天亲自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斩刀在磨刀石上霍霍地磨着,其形可怖,只等午时三刻杀人起祭。眼看午时三刻即到,成天哭悼平海图三人,其声嘶,其情至,其悲哀,其恨深!郭熙心知必死,大喊:“大英雄岂持一己泄愤之刀对弱若女子乎?刀剐郭熙可也,放了乌浈公主!”

成天恨道:“杀我结拜弟兄,痛如剜心戳肺,岂能饶你一二?”郭熙仰天大笑:“不过一心不甘耳!拿刀来,看郭某自碎吾肉,直到汝解恨为止,只求赎乌浈公主之命,可汗可有此般气量乎?”成天闻言深受震动,停刀在手。大巫师盘末道:“可汗,此人忠义如此,不可杀矣!”成天迟疑少倾,然后问道:“郭熙,此言当真?”郭熙凛然道:“当真!我郭熙铁石心肠,视刀割如饮酒,何惧哉?但求换乌浈公主不死,请可汗赐恩!”成天道:“冰释,给他把刀,大家看他如何自剜!”冰释便上前,割开郭熙绳綁,掷刀于地。郭熙提刀在手,扯开胸怀,横刀将胸口割开,鲜血哗一下成排淌出。郭熙一声不吭,刚要割第二刀,乌浈公主啊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身后将校无不悲泣。

乌浈哭道:“郭熙将军,不要啊,你不能为我受此自戕之罪啊……”郭熙笑道:“臣为主死,即幸亦荣也!何况,郭熙没有保护好公主,以致公主身陷囹圄,罪当如此,敢做迟疑?好刀,痛快!”说着,郭熙又在自己额头抹了一刀。乌浈悲不自胜,呜咽道:“郭熙将军,怎可孤刀鸣忠、独死倡义?我介玉国有歌专颂这忠义无畏,我乌浈此时当以此歌送将军上路,请听完再动刀不迟!”说完,乌浈又是一顿大哭,然后才歌道:“天若有敬,合奉忠贤。地若有恭,当让义士。忠乃天骨,天岂不佑?义乃地脉,地岂不护?废忠舍义,岂天地希?残忠戕义,人神共冀?忠义难遇,贤良稀求。但有人在,岂能枉待?我为忠哀,天可怜哉?我为义哭,地无悲夫?视若无睹,谁埋忠骨?枉而不见,谁为义传?天经有转,忠义在前。地义不绝,后世明鉴。呜呼!呜呼!……”

乌浈且歌且哭,痛不欲生,不觉天云碰撞,中有雷声。成天深受震动,弃刀道:“来人,扶我过去!”两人过来扶着成天走到郭熙面前。成天伸手从郭熙手中掇刀弃地,口中道:“将军忠义,反受刀割,成天之过,请受我一拜!”郭熙大惊,连忙扶住。成天道:“临死不惧尚能舍生取义,心念其主敢承碎身之痛,郭将军真英雄也!成天一时鲁莽,险害忠义,请将军勿怪!”郭熙汗颜,直道:“郭熙不敢,死不足惜,只请可汗放乌浈公主一条生路!”成天连忙下令将乌浈公主和一众将校全部释放,更有人过来为郭熙止血包扎。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