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沉沉之间,微弱的红光时隐时现。“哐当”一声,地上的酒瓶摇摆倒地,成了众多倒地的酒瓶之一。
贾钧望着那些酒瓶,横七竖八的就像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又失败不堪。他随意的坐在地上,一手捏着烟,一手拿着酒瓶,眼神迷蒙失焦,身体不自觉的轻微摆动,但他觉得脑子里一片清明。
是的,他觉得自己很清楚,此时此地,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杨慧芳会说谎吗?这是第一个问题。他之所以会从安市到凤鸣,是因为刘靖刚的步步紧逼,他迫不得已,需要动用姜丽留给自己的钱。但他既然能让杨慧芳拿死亡证明,也就不会想过要赖账,他已经准备好了借条字据,所以,只要杨慧芳用姜丽的死亡证明去银行,就能取出那张银行卡的钱。
可是,杨慧芳没有死亡证明,同时,还编出了一个姜丽被男人抛弃的凄惨故事,引导自己去找所谓的“沈先生”。于是,自己没怎么怀疑就同意了,开始去找这么个现在看来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男人。也或许,她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和安市的沈先生相遇。
贾钧抖抖索索的从衣服里摸出那张照片,眯着眼睛打量,顺便再喝了口酒。杨慧芳的故事并不复杂,但是需要准备印证的东西不少。包括这些照片、聊天对话,还有日记本等等,都需要准备的毫无破绽。
所以,第二个问题,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能准备的这么齐全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杨慧芳的帮手是谁?何老三,小卖部的大爷,卫生院的医生?甚至是这个楼盘的售楼小姐?
贾钧再次灌了一口酒,眼睛牢牢的盯着照片上的人影,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他灭掉烟头,扔掉酒瓶,把照片凑到眼前仔细打量,然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自己和杨慧芳初次见面,便被她代入到了一个精心编造的悲伤氛围里,于是,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想过,一个失去了女儿的老人怎么可能会撒谎呢?
所以,自己对杨慧芳后来说的话,全盘接受且没有任何质疑。杨慧芳说姜丽有个神秘的男友,自己信了。接着杨慧芳又说姜丽精神不正常,她惧怕镇上的流言蜚语,于是没有给她治病,导致姜丽抑郁而终,自己也信了。
可是,仔细看看这照片,仅仅因为它出现在姜丽的手机里,自己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这照片上的女人是姜丽。再加上后来何老三和医生的确认,自己就从没有怀疑过,这个女人不是姜丽。
想到这儿,贾钧的呼吸有些急促,脑子里飞快的浮现出一路见过的人,何老三和那个医生都在说谎,他们都是杨慧芳的帮手,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这张照片的真实性。
那楼盘的售楼小姐呢,那个纪小柔的女人,难道也说谎了?
贾钧攥了攥手掌,脑子有点晕乎乎的,用力的拍了拍额头,试图让自己重新清醒起来,没想到却愈发的昏昏欲睡。余光扫到地上那一地的酒瓶,泛起苦笑,喝酒误事啊。
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敲响。贾钧仅剩的一丝理智撑住了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撑着桌子勉强站起来,一步三晃的朝门口走去,同时问道:“谁?”
门外没有回答,但依旧响着温和又有节奏的敲门声。
贾钧走到门口,忽然站住了。他看了看窗外,现在已经是深夜,谁会在这时候来找自己?恐惧立刻从背脊爬了上来,让人毛骨悚然。酒精带来的迷醉感瞬间清醒了一大半,贾钧咽了咽口水,敲门声还在响,一声又一声的仿佛敲在了心脏上,冲击着耳膜,阵阵发晕。
他用力的甩了甩脑袋,环顾四周,一眼看到了挂在衣柜里的衣架,顺手摘了两个握在手里。咽了咽口水,再次喊道:“谁啊?说话。”
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敲门声停了。房间里登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贾钧皱眉,握了握衣架,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打开了房门。
“吱嘎。”年久失修的房门发出难听的声音,在空寂的走廊上显得异常明显。
贾钧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躲在门后,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直到周遭安静如常,他才缓缓探出脑袋,接着微微惊讶,门口竟然空无一人。
但是,门口的地板上,躺着一张纸条。
贾钧疑惑的左右看看,确定走廊上空无一人后,才捡起来那张纸条,借着灯光看上去,上面只写了几个字:“白市国营机械制造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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