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水泥路上，经过一户人家时，一个头发几乎全白、穿着玫红色短袖的奶奶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就着水龙头的水清洗蘑菇，看他路过，好奇地盯着他。
于枕寒抬头走到了奶奶身边，蹲下来，温柔且乖巧地开口问好：“阿姨，早上好，这么早就开始忙了？”
那个奶奶闻言立即在皱纹的拥簇下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不早叻，我孙子都摘完菌子回来叻，我没事做就帮着洗洗。”
奶奶的普通话并不是很标准，但吐词清晰，于枕寒认真听完全能够听懂。
于枕寒笑了笑，卷起袖子就帮忙一起洗。
奶奶笑容更甚，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友善：“小伙子，你哪里人叻，这是要到哪里去撒？”
“阿姨，我就是星城的，来旅游的，昨天和朋友在山上露营，本来也想去看看山上有没有蘑菇，结果迷路了，想去西泉镇上找我朋友他们会合。”于枕寒说话也不停手，转眼洗了好几个蘑菇了，“阿姨您知道西泉镇在哪里吗？”
奶奶洗蘑菇的手停了一下，惊讶道：“我们这边的山都好多年没人去，危险的叻。想吃菌子姨送你撒！”
说完就要起身进屋去拿袋子给于枕寒拿一点蘑菇带走。
于枕寒忙拉住她：“不用了，姨，你告诉我西泉镇怎么走就可以了。”
这姨一拍手，忽然大喊一声：“时伢子哎！来一哈咯！”
话音未落就听到里面有一个少年应声，接着就是一阵跑步声，于枕寒朝门口望去，一个清瘦干净但眼角有一道显眼的疤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就窜了出来，看见他愣了一下，又跑到姨跟前乖乖站着，不说话。
“你不是要去镇上买肉去吗，这哥哥迷路了也要去镇上去，你骑摩托带他一趟要的不？”
于枕寒听话头不对，他也不想太麻烦这家人了，而且，这少年还未成年吧……
他忙道：“姨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那个时伢子看了他一眼，默默地从堂屋里推出来一辆红色的有点年头了的摩托出来，就握着车头坐在上面安静地等他，似乎认定了他奶奶决定了的事眼前的男人肯定拗不过。
显然少年是对的。
于枕寒几番推辞都没用，眼看再这么反复推辞下去，万一人家真不带他他走路也来不及了，只好上了车。
他们出发前姨还不忘叮嘱他：“到了镇上见到你朋友后赶紧离开，千万别过夜，镇子上不太平哩！”
于枕寒还没来及问怎么不太平了，时伢子猛地一踩油门，轰隆隆地载着他出发了。
山路蜿蜒，少年骑车的速度又快，连头盔都没戴，于枕寒好一阵胆战心惊，为了缓解紧张，他只好努力和少年说话。
“你知道镇子上发生什么事了吗？”因为轰鸣声太大，于枕寒只好扯着嗓子大喊。
少年依旧保持安静，风声和摩托弄出来的令人烦躁的动静萦绕在于枕寒耳畔，就在他以为时伢子不会再回答他了的时候，他听到了少年几乎听不清楚的说话声。
他说：“死了十几个人了，你是警察吗？”
于枕寒沉默了一下：“不是。”
“那就别管。镇上的警察都死了两个了。”少年的声音依然含混在风里，于枕寒需要很努力地才能听见他的话——
“管了你也死。”
于枕寒没由来地右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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