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沙裹挟众生的哀苦,带着遍地哀鸿覆在大周的土地上。
南蛮进犯,绕开重兵把守的飞音关,横穿地形极其复杂的雾曦林,行兵一日半,竟无一人发现通报,遂直击最薄弱的南线。南线贸易繁荣,边境士兵常年疏于训练,汶州更是百年无一战,兵力溃散,不出三个时辰,汶州沦为弃城,四万百姓成为刀下冤魂。
硝烟四起,骸骨遗尸堆砌成山,南蛮人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大有种要屠城的意思。汶州城最西部的岷平,在从北线调来的轻羽骑的奋力抵抗下收回一半,变成战场前线。然而向来善战的轻羽骑却在这次战事中频频失误,被誉为不败将军的盛明泉被弯刀砍下右手,险些死在铺天盖地的烟尘里。
马车从废墟中穿过,琉璃饰品悬挂在侧,杂着无处不在的滔天的未熄灭的火光,轮子碾过石子,摇摇晃晃,琉璃叮当作响。马车缓缓停下,叮当的声音也随之消失,悲嚎渗进马车内,细碎得像要把人的骨头磨碎。
车前匍匐着一个孩子,衣不蔽体,大片溃烂的肌肤裸露在外,干涸的血迹在他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弧线,他的腿异常的扭曲着,大抵是被南蛮人打折了。
“是要到了吗?”马车里传出一道稚嫩的声音。
李公公上前附在窗边,低着音说:“小殿下,皇上他们还在前面呢,这会儿有东西挡道,小的马上处理。”车里的是当今的二皇子燕明秋,方七岁,皇上带兵亲征,前夜加急诏二皇子前往前线营地,不知为何事。
他迈步过去,停在那孩子面前,试探性地用鞋尖踢了踢,像是在碰路边死掉的野狗。那孩子动了动指尖,强撑着想抬起头,看看面前的是什么人。
从院子里出来的侍卫附在李公公耳边,说:“院子里的人死光了,尸体和尸体叠着,都快烂完黏在一起了。”
这孩子应当是唯一活下来的,在死人堆里,慢慢感受着家人的腐烂。他们的血混在一起,却是永远的阴阳两隔。
他凭着对生的渴望不吃不喝几日,靠藏在死人堆里躲开南蛮人的屠杀。
李公公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俯视着这个孩子,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像在瞧什么卑贱的动物。血污覆盖在他的脸上,和泥沙杂糅在一起,盖掉了他最后一丝身为人的尊严,他只是个被拆散的物品,连痛都快感受不到了。
“救……救救……我——”
他还没说完话,李公公就来了兴致,打断他的话,后退几步,玩味地说:“救救你?从那里——爬到我脚前,我就可怜可怜你。”
那孩子支起身子,指尖磨烂了,手上没有一处好皮,他就用手臂,一点一点爬过去,留下长长的血痕,全程低着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停下,抬头的一瞬间和李公公对上视线。
清澈,带着点炙热,一股没由来的烦躁一下子冲淡李公公刚才“逗狗的”愉悦,这个人低头不是因为顺从,而是因为他竟还有少得可怜的自尊,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李公公皱眉,上前一步,忽然一脚踹开他,冷眼睨着他,周围的人放轻呼吸,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他。
马车里的人再次问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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