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XZ高蘭的天,熾烈的陽光,莊重威嚴的殿堂,發散着金光的轉經桶,在碧空下隨風招展的風信旗振蕩着洗濯了她的心靈,還是那遨翔的鷹,一群群在空曠的草地上奔馳的牛馬,如雲朵般點綴着緑色草原的羊群,零落的帳蓬,膚色黝黑的在蘭天下、碧水旁、緑地上頌經的人,洗滌了她的心靈。陸儀帶着兩頰的高原紅的勇敢的回來了。她見到了最雄偉輝宏的宫殿,也領略了最平凡艱辛,而不知“艱辛”是什麽的,生活在古老而原始的生活狀態下的人。與這二者相比,她覺得自己所經歷的这些實在是太渺小的事,實在没有理由使自己沉溺其中無法自拔。于是,她坦然的登上了返蓉的飛機,準備好了以最坦蕩的胸懷去面對自己,面對雪茹、雨薇,還有凌宏宇。

回來後,她把家中一切安頓好,立刻去了俊文家。

“是時候告訴他真相了嗎?”晚餐席间,陈娟問。

“不。這是他知道的關于雪茹的最後一件事。”陸儀堅决的回答。

“可是,他好象是很愛你的。”陳娟說着看看俊文。俊文静静的吸着烟,不發一言,可陳娟知道他和自己一樣為宏宇和陸儀感到焦慮。

“我也愛他。但是我永遠不會再用感情去賭了。更何况,他也許衹是愛着留在我身上的雪茹的影子,而不是我呢?再說,我并不認為現在是我和他談情說愛的好時機。我們之間隔着太多的東西,雪茹、雨薇,甚至還有我和他。”陸儀説。

“這是你在他毫不知内情的情况下作的猜測,如果他知道了一切,可能并非象你說的那樣呢?比如少秋,你能說他是愛雪茹多一點,還是陸儀多一點?在他心裹其實是一樣的,一種自然的承繼。”陳娟極力想說服陸儀,但當她看見陸儀淺淺的笑意時,她知道一切都衹是枉費唇舌。陸儀的固執,她領教過。

“不管如何,你至少該去看看他。”俊文終于開口說話了。”他天天都耗在墓園裏,也許你能勸勸他。”

陸儀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因為她也認為自己有这個責任去看看凌宏宇。如果他需要幫助,她也很樂意去幫助他。這種時候,她知道是凌宏宇最痛苦的階段。所以陸儀并没有馬上告訴俊文和陳娟她自己下一步的計劃,她準備先看看凌宏宇的狀况再說。

再见凌宏宇是在墓园。

當陸儀看見凌宏宇的時候不禁被他憔悴之狀給震懾住。這種憔悴不是外形的不整。相反的,他在衣着上、外表上幾乎是無可挑剔的。剃得光滑干净的面颊,熨烫过的衬衣,甚至脚上的鞋子都是干干净净的。但是他消瘦的身軀、蒼白而發青的觀面色和渾濁失神的眸子都無所隱瞞的呈觀着他的苦悶的内心和自弃的念頭。這一切,使陸儀爲之深深動容。一種酸楚、憐惻的情緒緊緊的將她抓住。她輕輕走到他身邊。

兩座石碑均一塵不染,在雨薇的墓碑面前放着許多精致、可愛的玩偶;而雪茹的那一边,则靠着一束火紅的玖瑰和一個玩具熊。凌宏宇在她們之間,面對着她們坐下,他身旁的録音機裹正輕緩的放着那首《Auld Lang Syne》。

陸儀抑制住了一次又一次上涌的泪水。“如果换個地方,這幅圖畫該是雪茹夢寐以求的。”陸儀默想着。她輕悄悄的經過雪茹和宏宇來到雨薇身邊,她蹲在碑前,凝視着碑文,一個鮮紅明亮而道勁有力“凌”字刺入她的眼中。那時那刻,内心蜇伏的委屈與欣慰終于匯成一股激流從她的眼中奔涌而出,陸儀撫摸着雨薇的完整的姓名,哭倒在石碑上。凌宏宇看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什么语言仿佛都是多余的。過了不知多久,陸儀漸漸停止了哭泣,她站起來走到凌宏宇身邊,蹲下。

“謝謝你給了雨薇一個姓。”她說。

“那是我女兒,一個父親為自己的女兒做的唯一一件事竟是替她刻墓碑。”說到這裹凌宏宇停住了,他的兩衹手緊緊撰成拳頭,眼裏却没有泪流出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陆仪这句话里逻辑上的不通。

“宏宇你别责怪自己。從女兒一出生你就一直在她身邊。在她的房間裏有很多你的照片,她認得你的樣子,她的媽媽,舅舅,舅媽,以及她身邊所有的人都曾跟她講她爸爸的故事,她并不是對你一無所知。每晚睡覺前,她總是先親親媽媽,再親親你,她愛你。”陸儀很認真、很動情的說着。凌宏宇慢慢轉過頭看着她,臉上有一個模糊的笑。

“真的?”他膽怯的問。

“真的。而且我們告訴她,她的父親是一個樂觀、積極、豁達的人。雖然她很小,也許她并不真正理解,但,如果她長大了是一定會以這樣的爸爸為榜樣的。”陸儀眼神中充滿了安慰和鼓勵。“宏宇,我知道現在無論誰說什麽都没用。總之,過去的既然已經没法挽回就讓它過去吧!我們必須更努力的走好以後的路,盡量别使自己再有什麽遺憾。”

突然,凌宏宇的眼泪迸出眼眶,半個月來,頭一次,他失聲痛哭。

陸儀將他攬進懷裏,輕撫着他的脊背,眼眶潤濕了。

“如果我知道,是不會不顧她們母女的。哀嚎聲中,凌宏宇重復着這兩句話。

“我知道,知道的。”泪水爬滿了陸儀的面頰。

接下來的幾天,陸儀幾乎天天都陪着凌宏宇,給他他所需要的安慰,支持和鼓勵。同時陸儀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自己的計劃。上次离开BJ時,她就已经向学校提交了辞职报告,当时只是想回成都生活一段时间。现在,离开是计划内的,她便回到學後去辦理了正式辞职手續。回成都後,她很快的將自己的相關證件整理好,向西班牙駐華使館投交了一份鑒證申請。是的,她必須離開,這樣才能生活得完整和單純。她这样说服自己。

三月中旬,陸儀的鑒證申請被批準。

首先,她去了俊文哪裏。

“什麽?去西班牙!”陳娟首先瞪大眼睛。

“還回來嗎?”俊文克制住自己复杂的心情,装着很平静的問。

“不知道。”陸儀低着頭,不敢看俊文的表情。

“這麽說也就是不回來了!”俊文始終没有抬起眼看陸儀,他全神盯着手中香烟冉冉上升的青烟,稍適停頓,又繼續說:“你這麽些年在外飄蕩,求學也好,工作也罷,我從來没多說一句。現在,衹要你能肯定的告訴我這次你要走絶不是為了某個人,那麽還和以前一樣,我高高興興的送你。可是,如果你只是想逃避,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

“哥,我肯定是有我的理由的。不是為了别的什麽人,而是為了自己。宏宇已經决定留下來了,留下來陪着雪茹和雨薇。你想想,我现在在這裏有多么的多餘。”陸儀努力忍着泪,說。

“胡說。”俊文“唬”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帶着怒氣:“不管你怎麽變,你始終是我妹妹,你永遠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什么陆仪,世界上就没这个人,你姓罗!你知道嗎!我恨陸儀,她使我們兄妹疏遠陌生了很多。现在我们之间連一句心裏話都没了。你知道我和你嫂子多么懷念那個无忧无虑整日纏着我们的罗雪茹吗?你能把她还给我们吗?”

陸儀僵直的坐在那裹,呆呆的仰視着俊文----她的哥哥。很多童年的往事在她眼前浮現,在那有歡笑,有泪水的歲月裹,他們兄妹二人如一个整體,互相支撑着慢慢成長。他做饭给她吃,帮他对付欺负她的人;她在父母面前为他顶包,把存下的零花钱无偿赞助;他是她可信可親可依賴的大哥,她是他調皮嬌氣惹人疼愛的小妹,而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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