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两个人没了声音,我又昏了过去。

我被抱了起来,嘴里也进了液体,那是奶水,有一股子膻味,接着我被抱到了外面,太阳刺眼,一只粗糙的手遮住了太阳,我得以把眼睛全部睁开,观察,还是想不起来,不过,我感觉到现在的我是一个婴儿。

我只能透过余光看看周围不断闪过的画面,那木制的房子,我被抱到了一座看起来很严肃的建筑内。

很惊讶,我睁大了眼睛,这屋子内部好别致,形容不来的严肃内敛。

“祭祀大人,这个孩子是我昨天在荒郊那捡的,活过来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褐色,枯燥,皱纹横生,眼角耷拉着,头上戴着一顶尖尖的白色帽子,他没有笑,他很严肃,浑浊的眸子望向我,他仿佛能看见我,藏在这个婴儿体内的我。

“叫他波楞吧,你俩养下,四岁后送来我这。”

大祭司说完挥了挥手,抱着我的扎邦,也是我第一次在从下到上的角度看见他的脸,如刀削斧砍的轮廓,兴高采烈,忽的把我竖着抱了起来,我也得见卓娜,那是一张并不美丽的脸,与扎邦一样,黝黑,眼角的皱纹明显,目光温柔的看着我,她在笑,我却没来由的感受到温暖,眼泪也随着她的笑容一起落下。

扎邦抱着我离开了这里,我知道,大祭司还在后面看着我,我虽然没看见,但这感觉很强烈,我能感受到大祭司心底的波涛汹涌,也能感受到大祭司浑浊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震撼。

我终究还是融入了这个地方,或者说这个族群,族人很好,对我非常不错,原因无它,毕竟肤色的不同足以证明我是异类,但大祭司曾在我四岁之前亲自到家里给我祈福,这对于整个族群来说意义非凡。

而我在歇斯底里的长大,在一点点失去我的感受,这种感觉好像是要彻底消亡,被另一种意识替代存在。我知道,那不是我,那是另一个灵魂,那还未清醒的灵魂在努力的排斥着我。

我时而哭闹的天翻地覆,时而安静的不像个孩童。

其中最严重的哭闹,便是大祭司来到这里做的三次祈福,我听不懂大祭司嘴里念出的文章,但每次大祭司念诵之后我便觉得我战胜了那个灵魂。

族人总是说我的眼睛不一样,并不是说瞳孔的颜色,而是眼中的神,是我通过眼睛来传达而出的内容,我还小,还是不能说话,只能用肢体与眼神作为最好的沟通办法,这样,我便被族人称为“神童”,我很多时候非常抗拒,我开始了伪装。

我学着哭闹,学着闯祸,学着像一个孩子般生活,我在厌烦自己,抗拒自己,我知道,即将四岁,我存活了下来,那个曾经哭闹的灵魂,仿佛沉睡了。我深切的感受到他只是沉睡了,没有消失,我即便努力的给自己争辩,我是为了活下来,但是我不知道,那个哭闹的灵魂是不是这个身体本身的主人,而他是被我所压制的灵魂。

想到那个灵魂可能是一个孩子,我便更加的抗拒自己。

终于,我逐渐的摘除了神童的标签,在我变得越发像孩子且沉默的时候,我迎来了四岁,我被送到了大祭司这里。

我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我能感觉到他在盯着我,进来时匆匆的瞄了一眼大祭司,四年来他仿佛从未变过,容貌依旧,或许他足够老了吧,老到不能再老了。

“波楞,你在躲什么?”

我如遭雷击,身体微微颤抖,手心也冒出了汗,他浑浊的眼睛是我最恐惧的,他是个大智慧人,我不知道到他到底问的是什么。我不回答,只是低着头,身体依旧止不住的颤抖,我,胆小如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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