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般客气,倒显得生分了些。”

夏音音轻蹙秀眉,故作不悦地睨了他一眼,那模样仿佛在说,自己的一番心意若换来这般客套,实则是伤了情分。

沈风华见状,不禁哑然失笑,连忙改口道:“呵呵,确是愚兄失言了。”

“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无需多言谢字。”

“音音妹妹但有所需,只消一句话,无论是何难事,愚兄定当全力以赴,绝无二话。”

沈风华见夏音音那严肃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的言辞过失,连忙收敛了笑容,诚恳地致歉。

“嗯,这还差不多嘛!”

夏音音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写了一方子递给他,随即站起身,目光中满是关切的叮嘱。

“大表哥,此药方需连服三日,三日后便可停药,转而专心敷用药膏。”

“但切记,这段时日里,你的臂膀万不可再使力过度,以免伤势反复。”

“我尚有他事需处理,便不多留了。”

她缓缓迈向门口,在门槛前轻盈驻足,她回眸一笑,开口道。

“大表哥,世事纷繁,不必事事皆藏于胸,适时地释放情绪,或是寻一知己倾诉衷肠。”

“记得,我们并非孤岛,肩上的重担,家人愿与你共担。”

“若有一日,你心有所悟,愿与我分享,小妹定当成为你最坚实的倾听之墙,让你的心声得以安放。”

言罢,夏音音轻轻摆了摆手,随后渐渐消失在门口。

她期盼大表哥穿越心灵的迷雾,重见阳光。

洞察他内心深处因过往云烟而筑起的壁垒,深知长久以往,这份沉重的压抑或将演变成难以预料的暗流。

沈富勋紧随夏音音的步伐,途经沈风华身旁时,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轻轻搭上对方的肩头。

“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是孤单一人,你还有我们。”

言毕,他匆匆迈开步伐,紧随着那即将消逝于门后的身影疾步追去。

沈风华的目光紧随着那两道身影,唇线紧抿成一条直线,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青筋隐约可见,眼眶微微泛红,似是强忍着不让那份沉重溢出。

许久,他才缓缓松开双手,任由那股压抑的情感在指间悄然流逝。

一抹苦笑在他嘴角轻轻勾勒,自嘲中带着几分无奈。

他,一个七尺男儿,竟在心灵的通透上不及那位看似柔弱的小姑娘。

然而,心中的那份执念如同磐石,难以撼动。

他忘不了,那个天塌地陷的日子,父亲的噩耗如同晴天霹雳,将他的世界瞬间击得粉碎。

回家时,,带着满身的伤痕与内心的苦涩,他见到了母亲那绝望而悲痛的面容,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几乎将她淹没在无尽的哀伤之中。

那一刻,他深知,那个曾经温暖而坚固的家,已经随着父亲的离去而支离破碎。他,再也没有了可以依偎的港湾,再也没有了父亲的庇护。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将臂膀上的伤痛深埋心底,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本不属于他的重担。

他陪伴着母亲,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眠之夜,共同守望着那个再也无法回应的灵魂。

在葬礼上,他强忍泪水,亲手为父亲摔碎了瓦盆,送别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当一切尘埃落定,他竟悄然遗忘了臂膀上伤痕的存在。

只因自那以后,母亲的泪水似被春日暖阳悄然蒸干,每日里,她的笑容温婉如初,目光中满溢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然而,当他与胞弟惹了事,昔日那严词厉色、忧心忡忡的模样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仅是轻轻一句“知道了”,淡然而深远,如同秋夜的一缕凉风,不带丝毫波澜。

他与弟弟,仿佛一夜之间成了被双亲世界遗忘的孤舟,唯有彼此相依,成为对方唯一的港湾。

他心中萌生了强烈的念头——投笔从戎,踏上父亲曾走过的征途,用铁与血证明自己,更渴望以此换取母亲眼中那一抹久违的注视,哪怕只是一瞬。

未曾想,却被妹妹一眼洞穿。

家人?这个词既温暖又遥远。他不禁自问,那些曾以为失去家人真的会有吗?

沈风华从纷飞的思绪中抽离,眼帘轻掀,目光触及门槛边那抹熟悉的身影时,身躯不由自主地微颤。

柳云缨静静地伫立,眼神中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却唯独少了那份能轻易触动他心弦的母爱温暖。

他迅速调整呼吸,指尖轻轻松开紧握之物,那份紧绷与防备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沉稳与敬意。

沈风华声音温和而清晰,唤道:“母亲。”

柳云缨步履轻盈地步入屋内,身影自然而然地填补了夏音音方才离去的空位,望向依旧站立的大儿子,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光,轻声道。

“风华,坐下吧,让我们母子俩好好聊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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