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的大雨过后,空气清新而舒爽。午后,初夏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很好地抵御这燥热的酷暑。
霍丞兴致缺缺,任强打着笑意陪老外,但是球杆用去好几根,也不见有一个球进洞。
同组队友气急败坏,“Huo,What the hell are you doing!”(霍,你在搞什么鬼!)
对组的黑人硬汉对霍丞很有好感,不断朝霍丞飞吻,“I love you,dude!”(我爱你,兄弟!)
霍丞十分抱歉,用英文揽了责。
“你今天不在状态啊。怎么,又没让你出卖色相做三陪,犯不上一副卖艺不卖身的清高样。别说我欺负你,打起劲头来兄弟!”傅修直几场下来玩的十分尽兴,棒球帽檐半遮眼额,更突显他风发意气,桀骜不凡。
声音更是朗朗清清,“输的人请客,今天的场子都你出!”
霍丞风轻云淡,“行!”
坐上高尔夫球车追球到下一个场地,仍是A组拔得头筹。
傅修直十分得意,兴致更高昂。
一下午,同行的几个好友球场得意,跟外宾相谈甚欢,宾主尽宜。几个大男人摩拳擦掌,准备奔赴下一个人间富贵场,继续谈他们的锦绣前程。
霍丞摘掉太阳眼镜,将球杆扔给身旁的工作人员,“先失陪,有些事情要处理。”
傅修直摘白手套,“哦?什么事?”
“别问。”霍丞独自一人坐上高尔夫球车,就这么走了。
一个叫罗塞的白人老外用英文说:“我知道,霍是要去找他的缪斯女神!”
户外的高尔夫球场绿草覆地,球道广阔,丘陵绵延。二楼晒台的遮阳棚下,来用下午茶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耳边不时响起餐具轻微碰撞的声音。
姚飞刚续上第三杯冰茶,时不时朝下方他们这里张望,又用手机发了则信息。
再次看下去的时候,眼尖地觑到下车后径直往里走的霍丞,遂收了手机,跟上去。
一路静默无言地走到球场的贵宾室,姚飞挡开霍丞,率先走进去,自力更生打开开放式厨房的冰箱,拿了两罐啤酒出来。
霍丞把帽子扔在桌上,“这里的酒水不便宜,等会儿下去记得把单结了。”
应该是囊中羞涩的话姚飞却说得义正严词:“没钱!”
“既然缺钱那还开什么酒吧,二手市场淘台音响,骑着三轮到天桥下卖酒也是一样的”霍丞掏出手机,一声不响地丢给姚飞,“帮我充下电,插头在茶几底下。”
姚飞捡起沙发上的手机帮霍丞充电,“你心情不好?吃枪药了?”
霍丞没说话。
屏幕亮起显示充电成功,也正巧让姚飞看到了屏保上一张女孩子的照片,侧颜,远景,角度上看仿佛是不经意的随手一拍。不过别说,还挺美。
姚飞笑了笑,见缝插针地调侃霍丞,“手机壁纸挺不错!”
霍丞脱去汗湿的上衣,光着膀子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衣服换上,听了这话,稍稍回头看了看他,“喜欢?”
姚飞不怕死地插科打诨,“你这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儿,介绍我认识认识呗。你我好兄弟,我保证不跟你抢,不过要是她自己瞧上眼,你也别怪我后来者居上啊。”
霍丞退回到水池旁,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手。
姚飞伏在沙发靠背上,朝里头喊道:“不开你玩笑了,刚才开车过来的时候在街上见到了萧冉,和夏蝉一起,是从市公安局档案馆出来的。”
霍丞掬水的动作顿住。
姚飞啧了声,“话说这女生约会的地方也是挺刚的,市档案局耶,难不成和夏小姐玩破案。你觉得,她想找什么?”
这话属于明知故问了。霍丞沉默。
“你家那位八成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姚飞说,“华东区的档案馆都被我找遍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好像是被人故意将有关她的一切资料都清除了。”
霍丞用清水抹了一把脸,擦干净脸后,他随手将毛巾搭在洗漱台边上,走出来,似乎对萧冉的话题无动于衷,问姚飞:“你那酒吧什么时候开业?”
“九月初,到时带萧冉一块过来。之前不是打听哪能弄到野生的大黄鱼,我刚巧有朋友是做这个的,已经送两尾到你家去了。”
“谢了。”
姚飞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英明神断道:“你们闹别扭了?吵架?”
他因为打球的疲累感,慵懒仰靠在沙发后背上,嘴角轻轻翘起,“不可以吗?”
其实霍丞也烦,他倒希望她跟他吵,最好大吵大闹,而不是这样一潭死水,任他怎么刺激都掀不起一点波澜。
从会所出来,霍丞直接将车开到萧冉落脚的宾馆,停在马路对面的车位上,车窗摇下来,霍丞看着车外的建筑点了支烟。
这个星期都在忙合作的事情,也就没时间来找她。如今忙完了,那一刻未停歇的思念便如野草疯长一般。收到她的快递,心中是极欢喜的,可拆开看,却是他的一件衣服。当时留在那里,是为了往后的继续纠缠,可她却用这样一刀两断的方式送了回来,到付,一点余地也不留。
他知道,她是铁了心要跟他分手,结束这段感情的。
霍丞拿烟的手指用力按了按眉心,那天他太冲动了,又是话赶话的,她大概也不会想见他。又或者,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别再把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推了。
好一会儿,他掐灭香烟,重新启动车子朝郊区的方向开去。
当日傍晚又下了一场大雨,大概五点左右,雨势凶猛狂妄,海市到处弥漫着尘土的刺鼻气味,萦绕鼻端,令人窒息。
和阿部分手后,萧冉去了趟市图书馆,捧着一本注会法律在阅览室读到下午。眼瞅着窗外乌云一层层压过来,她不敢多待。
刚坐上公交车,大雨就来了。
从图书馆到宾馆的公交车路线很长,几乎绕了半座城区。从灯火通明的市区到泥泞的城郊结合部再开回来,长长的方块车在雨中左右摇晃,又上下颠簸,有人的脑袋磕到扶手杆上,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朝司机抱怨:“师傅,你这是按路线走的吗?这往哪开呢!”
司机大着嗓门,“没听到警车的声音啊!刚才那个路口发生了车祸,路堵住过不去,没办法只能绕道!”
那人讪讪地闭了嘴,车上不多的几名乘客转而窃窃私语那场车祸。
等萧冉下了公交,雨已呈倾盆之势。
萧冉撑着一把黑色折叠伞,在斑马线那边,赶着绿灯过来。包里手机震动,萧冉一手提着书本,空不出手接,等到了宾馆门口的遮阳棚下,萧冉擦干湿漉漉的两手,才掏出手机。
电话已经挂断,两个未接来电,通通来自同一人,龙棋。
近四个月,这是龙棋第一次联系她。因这是霍丞的弟弟,不想听有关于他哥哥的任何事情,萧冉第一反应是想当一回瞎子,没看到。踌躇片刻,还是回拨了过去,一面甩干雨伞的水珠。
电话很快接通,她这边只“喂”了声,就听见龙棋急迫地说:“我哥出车祸了!”
“嗯?你说什么?”急雨嘈嘈,萧冉没听清楚,下意识复问了一遍。
龙棋气急道:“你他妈有没有良心!我哥出车祸了,现在还在抢救室……”
贴在耳边的手机顺着脸颊不自觉下滑,最后“砰!”地一声,摔在了台阶上,后面的声音,萧冉是真的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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