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见李玉金问起,赶紧道:“小姐,这可不是你的意思,是我感激你对我的好,本来我还打算为你做一块墓碑的,可你说你不相信,也不肯接受,就一直没有。”
“怎么个人情?”李玉金问道。
那老板被夜枫点了点头,起身道:“我原本在禹城开一家小吃店,但有一次,我的一个孩子赌博输光了我的店铺,我的孩子还断了一条胳膊。幸亏是叶少爷救了我,我在这里做了一个小生意,赚了点钱,还了点债。”
李玉金叹了口气:“这赌钱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夜城点了点头:“对对对,他们的鱼丸很好吃,走,我们去尝尝。”
卖鱼的老板,手艺真好,李玉金也是乐坏了。路上,许多人看到他,都会主动跟他打个招呼,这让李玉金很是激动。
“看样子大家都很喜欢你。”
夜琛笑而不语,李玉金只是以为他很谦逊,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人对夜家的态度,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李玉金伤势痊愈,身子骨也恢复了许多,倒也不像之前那般沮丧。
想起了云娘说的那笔银子,想起顾扬弘曾经也是个贵人,和她在一起受苦,却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
事实上,他也在变。她就是喜欢他这样的性格,像她这样热爱自由,又何必一定要把他塑造成自己所想的样子?
而且,她的性子已经渐渐养成了这样,强迫顾扬弘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夜猹不在,李玉金告别了夜媛二人,便到了一间小旅馆里。
一打听,才知道顾扬弘和云娘早在两天前就已经离开了。李玉金被顾扬弘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到底要把云娘给带到什么地方去。
两人一没钱二没本事,二没一技之长。
顾扬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王子,云娘又是个有身孕的柔弱女子,他们连酒店都开不起,还能去哪里?
李玉金急得团团转,到处打听,最后才打听到,她看到顾扬弘扶着云娘进了诊所。
李玉金快步走了过来,只见顾扬弘正在医馆后面煮着药材。
这才多久不见,顾扬弘就长出了一身的胡子和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晚上都阴沉了下来。
李玉金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找不到云娘,肯定是给她吃的。
“顾扬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李玉金上前问道。云姐在哪里?”
顾扬弘突然听见李玉金的问题,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一颗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李玉金却发现顾扬弘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你居然还想知道云娘的事情?”
李玉金眉头一皱:“找芸娘还不行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喜欢云娘,却也没有故意伤害云娘,最多也就是前几天云娘以皇后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向她讨要钱财。
李玉金觉得自己说的很对,所以说话也变得直截了当起来。
顾扬弘面色一寒:“她确实有错,不过她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玉金皱着眉头道:“你不是说,你身上的银子不够吗,既然她来了,那我就把她的银子还给你。”
顾扬弘只觉得胸口一闷:“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我们是不是该付钱了?”
李玉金不明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顾扬弘指向了药堂后面的一个房间,说道:“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或许与我有关,就算是我失去了记忆,也有我的原因。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她不客气的。不过我也没有料到,你这么恶毒,居然让人把她的宝宝给流产了。”
顾扬弘的语气很冷,目光也很冷,让李玉金觉得字字如山,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她的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差点没站稳:“你刚才说啥?”
“喂,你怎么这么狠心,对一个小孩子也下得去手?”
李玉金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云姨呢?”
顾扬弘见李玉金被打成这样,也是心疼不已,他朝房间一指:“芸娘还在屋里呢。”
李玉金回过神来,一脸严肃的对顾扬弘说:“我没有伤害芸娘,半点儿都没有。”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芸娘。
一进屋,李玉金便嗅到一股子浓烈的血气,只见云娘正面无人色地趴在那里。
李玉金一靠近,云娘迷迷糊糊地看见了李玉金,顿时惊叫一声:“哎呀,哎呀,我的儿!救命啊!”
顾扬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云夫人,别担心,别担心,我在这里。”
李玉金吓得连连摇头:“我没有动她,我没有动她!”
顾扬弘护着云娘,将她哄得昏了过去,等她睡着了,顾扬弘又对着李玉金道:“你最好出去一趟。”
李玉金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那股刺鼻的味道,比大姨妈来的时候浓郁了百倍不止,明显是小产。
“小芸的儿子出了什么事?”
李玉金很难过,也很同情云娘,可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没有犯下这样的错误。
李玉金的性子顾扬弘是了解的,一开始他还不信芸娘的话,可当那个杀了芸娘儿子的人找到他,说道:“看在李小姐的份上,这点银子还是要看在她的份上,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再加上李玉金每天都会带着夜城逛遍禹城每一个地方,四处游玩。
禹城谁不知道,夜大少爷有一位李小姐,倾国倾城,深得宠爱。更何况,夜公子对她也是毕恭毕敬。
只是没有人知道,跟随李小姐一起去禹城的,除了她之外,还多了两个女人,一个孕妇,不过那个女人被一帮看上去很厉害的武林人士打死了,那个男人说:“李小姐不高兴,李姑娘也不会让你高兴。”
顾扬弘见李玉金每日都是歌舞升平,四处游玩,谁又能想到,此时的云娘,却是吃尽了苦头。
他不信邪,跑到李玉金那里,还没见到李玉金,就被人赶了出去,还当他是为了看病。
顾扬弘很想否认,但是他和云娘都没钱了,云娘还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需要药物治疗。
李玉金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带着顾扬弘和芸娘离开夜城的那段时间,她们是多么的不容易。
“顾扬弘,我说的话,你相信不相信?不是我干的。”
李玉金强忍着心疼,就是要向顾扬弘询问一个问题。
顾扬弘微微偏过头,一言不发:“不管我相信不相信你,云姨都是这个样子。我不会去多想,只是希望能好好地照顾好云儿。”
李玉金忽然哭了起来,他没有说相信她,显然是不相信她。
“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李玉金心里有愧,知道自己犯了错,便要将功补过,从顾扬弘手里拿过那碗药。
顾扬弘轻轻一抬,避开李玉金的手掌:“不必,云娘如今也不想见你,她身体也要养好伤,你就别来了。”
李玉金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这诊所太小了,也不认识什么人,要不,我给你找个更好的地方,给她看病?”
顾扬弘微微一愣:“好。”
李玉金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一路上,她还打听了一下禹城哪家诊所最好。路过的夜城人见李玉金询问医堂,只当是李玉金身体不适,赶紧叫人扶着她,叫她到夜家来。
夜城看到李玉金失了神,一副疲惫的模样,心中大怒:“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玉金凄然一笑:“我还好,不过我这次没有出事,就是出事了。”若是她也受了伤,顾扬弘和芸娘未必会怀疑到她头上。
她实在想不通,是什么人要对芸娘不利,而且还是借着她的名头。
夜琛听到李玉金的话,面无表情,让人给她选了一家最好的诊所,让她来接她。
李玉金紧随其后,却是不敢靠近。顾扬弘明明看见了她,可当他看见她旁边的夜城时,李玉金就感觉到顾扬弘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冷漠了许多。
李玉金不由叫了一声:“顾……”
顾扬弘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将云娘的马车送到了医堂。
李玉金正要走过来,却被叶成一把抓住:“你最好不要再走了,一会这里有很多医生,也有很多人在配药,你走的时候,可不能碰到你。”
“可是,我要问问芸娘的情况。”李玉金急切地问。
一想起顾扬弘对自己的冷漠,以及为了自己,把自己的儿子给流了,李玉金就觉得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不用,人家不愿意见你。你该做的都做了,只要你良心过得去,他们就不会再追究你。”
夜城轻喝一声,李玉金在听到这一声对不起后,泪水夺眶而出。
夜枫轻哼一声,掀开斗篷,给李玉金盖上,免得被人发现她在哭泣。
李玉金扯了扯夜枫斗篷的衣角,无声地将泪水压在斗篷上。
顾扬弘和医生说了几句话,走出病房,就见夜成正搂着李玉金。
哈哈,真是太好了。
顾扬弘抬头看着夜城,夜城也回头看了一眼顾扬弘,似笑非笑。
………………
李玉金本想进来瞧一瞧,却被夜儿一把拽住:“她才从大夫那里转过来,身体也不好,也不愿意跟你见面,不如这样,我就陪你到市集里采办一些,顾少一个人,怕也顾不过来,走,我们去请母亲,让她给我们做一些安排。”
李玉金也觉得有道理,她迫切地希望能为云娘办点什么,便和叶琛一起坐上了一辆马车,回到了叶府。
云娘睁开眼睛,一脸的茫然,顾扬弘和李玉金都不喜欢她,可是她却一直在照顾着她,让她慢慢的体会着她腹中的宝宝。
如今,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她伤心欲绝,本就无泪的眼睛更红了,过了一会,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顾扬弘将药送了过来,看见她这副样子,只得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将她的手从地上拉了下来,一边帮她抹着脸上的泪水:“医生的话你也听见了,你不能哭,否则你的眼就会被刺穿。”
云娘苦笑一声:“那又如何,像我这种人,没人会同情我,我本来就是这么可怜的一个人。”
顾扬弘见她遭遇如此劫难,命运如此艰难,只得说道:“没关系,起码有我罩着。”
云娘闭上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顾扬弘继续道:“你不用担心,我还活着,就永远不会离开你。”她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那就多谢顾少了。”
李玉金又向叶夫人打听了许多女人流产的情况,叶夫人一脸的同情,却又把情况详细地告诉了李玉金。
李玉金出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叶夫人却拦住了她:“程子,你是不是对不起她?”
夜城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应该是为了她好,只不过,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叶蓁蓁心头一跳,一只手就在叶夜背上捶了一下:“混账!”
夜枫子眉头一皱:“娘!”
夜大夫人怒极,拉过一张凳子坐下,道:“李小姐心地善良,你若真的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就赶紧将她带回去,咱们可不能当那个无情无义之徒!”
夜城忙道:“母亲,您误会了,我不过是替李小姐报了仇而已。”
叶夫人疑惑道:“李小姐不是要流产了吗?”
“没有,没有!”夜成也没有料到,以他的小心,居然会被叶夫人误会。
“那就好,如果真的有,也别藏着掖着,我对李小姐可是疼爱的紧。”叶夫人放下心来。
不过,在夜城心里面却在盘算着,如果李玉金真的怀了自己的儿子,自己肯定不允许李玉金把这个小孩给流产。
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过李玉金这会儿心情不好,拿着自己的小包往诊所里走,顾扬弘不肯放人:“芸儿心情不好,不见你。”
“难道她不想见我,你就不想见她?”李玉金一字一句的问道,目光直直的盯着顾扬弘。
顾扬弘沉默不语。他很想念李玉金,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李玉金如今就在夜枫城,走到哪里都有夜枫城的人跟踪,他和她又算得了什么?
他顾扬弘是不是可以找到她了?
见顾扬弘不说话,李玉金心中一片冰凉:“行行行,我理解你的决定。我再重复一遍,这件事不是我干的。要不要,随便你!”
李玉金说完便走出了诊所,夜琛早就在外面等着了:“阿金,你没事吧?他们依然不见你?”
“嗯。”李玉金脸上露出几分幽怨之色。
“那就改天吧。”
李玉金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别说改期了,大家都不见,那就算了。”
接下来,李玉金就陪着夜国在港口附近巡视,偶尔也会去那里品尝一下美味的食物。
日子过得很惬意,但是终究是放心不下顾扬弘与云娘,便让人给自己的大夫们带了一大笔钱跟礼物过来。
只是夜城派出去的人回报,那些被他丢回去的,李玉金又给她弄了一会儿,便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禹城的豆腐坊已经开始营业了,有了官府的拨款,又有一大笔资金扩建了豆腐坊,李玉金对他更是感恩戴德。
夜城对这件事情也是非常赞同的,因为很多工人的子女都是穷人,叶琛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像他们的父母那样在港口当一辈子的苦力,所以就劝他们去了豆腐店。
禹城的豆腐坊,一直都是比较受欢迎的,所以李玉金一直没有露面,只是在暗中看着。
不过,作为天胤朝第一家开设的豆腐店,很快就有人闻讯赶来,想要跟上一批,拜一拜最好的豆腐店。
李玉金一开始还挺开心的,后来发现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她也不能告诉夜城自己就是豆腐脑,只能尽量避开这个话题。
芸娘出了月子,李玉金终于忍不住跑到了医堂,李玉金在远处看着顾扬弘搀扶着云娘,心中不知是酸是酸。
云娘眼尖,李玉金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她也知道这间诊所的开销都是李玉金出的,她怕顾扬弘心高气傲,把李玉金给赶出去。
现在看见了,赶紧冲着顾扬弘点了点,顾扬弘看到她这么兴奋,还护着她:“放心吧,我保证她不会对你不利。”
她很想让顾扬弘把李玉金给抓起来,可她实在是太着急了,根本说不出口,只能拼命地往李玉金那边跑。
顾扬弘一个不注意,就被芸娘给追上了,芸娘离李玉金只有几步之遥,突然向李玉金冲了过来。
李玉金赶紧去拉她,云娘生怕她的金主再逃跑,所以紧紧地抱着李玉金的手臂,李玉金的手臂被她捏得鲜血淋漓。
顾扬弘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云娘从自己身边拽了下来,目光紧紧地看着李玉金的手臂,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李玉金吓了一跳,这还是顾扬弘第一次如此担心自己,“没事。”李玉金点了点头,却是真的痛,因为她的手很紧,李玉金的手都被她的手给割破了。
顾扬弘也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不过既然都说出去了,那就不能一直保持着高冷的姿态了。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李玉金考虑了一下问道,之前她带的那些礼物都被拒之门外,不过这次李玉金可是给她付了诊费,如今她已经出了月子,她也就不需要继续呆在这里了,她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顾扬弘轻声说着:“我们先住一间酒楼,我要打听一下武功高手的事情,如果做不到,就可以从港口把一些货物运过去。”
唯一遗憾的是,港口属于夜城国。
李玉金说到这里,差点哭了出来,他堂堂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要一个人干活,虽然他很勇敢,可是当个武者,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侮辱。
“我们回旅店吧。”李玉金也不多说,从顾扬弘手里接过了那半瓶酒。
顾扬弘没有让她提,不过还是赶紧开口道:“没关系,也没有多少,我自己提就行。”
顾扬弘看到云娘一脸兴奋地朝李玉金跑去,还以为她是来报复李玉金的,连忙把她给拦了下来。
不过,如今看来,云娘似乎并没有报复李玉金的意思,相反,她对李玉金格外关注,唯恐她离开。
李玉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三人能回到以前那种既不亲近也不敌视的状态,这已经很不错了。
李玉金定的是三个房间,还是一人一个房间,还是老样子。
芸娘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酒楼,那里太偏僻了,半夜里总会有人叫痛,我怎么能睡得着。”
李玉金和顾扬弘对云娘这大大咧咧的态度很是无奈:“好,你要是想在这酒店里待下去,那就继续待下去。肚子饿不饿?要不要点菜?”
芸娘高兴坏了,听到李玉金的问话,她有些尴尬道:“那个,我已经怀孕了,可太医说了,让我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好好休息,让我多吃点东西。”
李玉金心中稍安,这事她没干,可究竟是什么人借着自己的名头想要害她,李玉金心中多少还是有点触动的。
“嗯,想要点啥?请随意。”李玉金出手阔绰,她也不差钱。
云娘一上来就要了十多道菜,被顾扬弘拦住,云娘这才想起自己还要巴结顾扬弘,赶紧让顾扬弘坐下,然后对李玉金说道:“李小姐,顾公子真是太为我着想了,要不我们也来一桌?”
顾扬弘也放下心来,之所以放不下芸娘,一来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失去记忆之后,有没有怀孕,二来也算是替李玉金将功补过。
他不希望云娘对李玉金怀恨在心,污蔑甚至是对她不利,所以他只能站在芸娘身边,希望能帮她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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