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这个硬骨头,又老又黏,碰上他,算元知酌倒霉。
“殿下是来看晏淮瀚的?”杨宗站在晦暗里,一旁的油灯落下些艳红的光辉,显得他往日浑浊的眼睛很明亮,很是——精于计算。
他虽是问她,语气却罕见的笃定。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怕是算到了自己回来,所以早早地在这里等着她。
元知酌挥了挥手让带路的狱卒离开,她摘了蒙面和蓑笠,今日的雨能够将整个燕京淹没,即使做了防水,她还是从头到脚湿得透透的。
一面拧着衣袖浸湿的雨水,一面继续往里走去,她答非所问,“杨学士上次送来的字画很好,只是我心思愚笨,不解其意。”
有人搬了两把椅子出来,杨宗站得有些久了,关节不适,便缓缓坐了下去,他沉静的目光直直盯着元知酌,“无妨,殿下只需劳神记住那几个字,日后能帮得上殿下什么忙也算微臣没白费笔墨。”
旁人听着,只觉得是他们两人是在见面寒暄。
但元知酌听着又是另外一番指点的意思了,她走过去,手撑在官帽椅的后面,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看样子她没有落座闲谈的打算。
元知酌不想和杨宗耗在这里,迟奚祉早晚会知道她今天晚上偷偷跑出来宫来,但这之前她要完成该完成的事情。
杨宗看着她的指尖轻轻在椅背上敲动着,知道她有些着急了。
元知酌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喜欢给人面子,她巧笑了声,姣好的脸如是出水芙蓉,“今日听到杨学士替晏淮瀚求情,我还以为杨学士也在那本受贿的账目上呢?没想到您还能找我找到这儿来。”
凝冻的气氛愈加停滞,杨宗听了这话,脸色唰地难看下来。
那晚来杨府的人,杨宗虽没有完全认出是谁,但是他的眼睛毒辣,只是多看几眼就觉得那女子身形和元知酌身边的一个宫女很像。
后来和那宫女又碰过几次面,杨宗猜得八九不离十,所以才叫人给元知酌送了幅字画过去。
杨宗的本意是叫元知酌不要太过分,后宫不得干政,她作为皇后即使拥有再大的殊荣也不应该掺和朝堂上的事情,即使是上位默许。
再者,论公而言,晏淮瀚的确罪不至死,杨宗不清楚元知酌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心底隐约有些害怕色令君昏,不加以阻拦,保不齐这小女子就闹出乱子了。
前几天的时候,上位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有人匿名将几本账目送到了御书房,上位看了几眼便扔到了地上,邓蕴祥捡了起来,却被另一本砸中了脑袋,连着他头上的三山帽都被砸歪了下来。
御书房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上位息怒。
大伙儿都在传那些是从晏淮瀚城东的字画店里流出来的账簿,上面写得俱是这些年晏淮瀚送画受贿的官员。
传言一出,朝廷里的官员们人人自危。
简直称得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殿下可不敢胡说呐!”杨宗没有说话,后头站着的大臣先耐不住了,微光一打,他脸色涨的有点像猪肝色,“杨学士为官廉洁正直,刚正不阿,竟能随口造谣?”
接着后头就有人跟话,那人抬袖翻腕,明里暗里都在贬元知酌,“是啊,殿下是后宫之主,这前朝之事可不能妄议!”
“殿下是妇道人家,来这诏狱实在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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