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台阳城外,尽是外县身染疫病的人。
由于城门口的官兵阻拦,人们只许出不许进,导致大量的外县病人汇聚在这里。
有些病人甚至已经来了一些日子,他们正坐在城外空地里烧火做饭。
而更多病人,还在顺着道路走来。
这些外县病人在道路上排成长龙,连绵不绝,队伍仿佛能排到天边。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病人之中此起彼伏。
除此之外,则尽是孩童的哭闹和老人病痛的闷哼。
一些病人甚至还没能来到城门口,就摔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空气之中,散发着病人身上脓疱里流出脓血的恶臭,令人作呕。
来的病人实在太多了。
甚至多到已经超出了台阳城所能承受的极限。
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官兵才会放一批病人进入。
这也导致大量的病人堵在城门口,向官兵哀求:
“军爷,求求你们让我进城吧!我娘快不行了,只要进城就有救了!”
“我有银子,请让我家下一批进城!只要喝了符水,我全家老小就有救了!”
“我赶了两百里路才来的,我要进城!我要入太平道!我要喝符水!”
……
人们竞相喊着、求着、哭着。
而更外围的病人们,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切。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能进城,仿佛已经成了这些外县人能活下去的希望。
而在远处荒野中,一些病死的外县人尸体则被胡乱扔在一起。
一些野狗和大群的乌鸦,正在叫着争抢死尸。
陆天行瞪大双目。
如此景象,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他实在没想到,这次瘟疫竟然传染了这么多人。
他更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大贤良师出现,那么这么多绝望的病人,又从何处寻找希望?
台阳县有了大贤良师,一切都在恢复。
可外县呢?
看看这些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外县人,就知道他们遭遇的苦难。
他真的错了吗?
或许吧……
“请问两位,是台阳城里的人吗?”
一位老妪背着一个婴儿,杵着一根拐杖蹒跚着来到陆天行和许贵面前。
“行行好,能不能请两位带点符水出来?”
“我老了,死也也就算了。可我这小孙孙才一岁半,只求能救活他。他还这么小,不该就这样死去啊。”
“我给两位磕头了!”
老妪说着,颤颤巍巍就要跪下。
陆天行和许贵急忙将老妪搀扶起来。
他们看了一眼老妪背上襁褓中的婴儿,只见这婴儿已经脸色发青,虚弱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细若游丝的呼吸。
若是不及时救治,恐怕这婴儿也活不了多久。
许贵叹道:
“老人家,我们也无能为力。”
“我们得罪了太平道,根本求不来符水。”
“尤其现在城里只许出不许进,连我们自己都回不去了。”
老妪闻言,掩面绝望哭泣起来。
她骨瘦如柴,一头银发在风中乱舞。
陆天行抬头看了一眼天。
天空阴沉,一场大雨将至。
如今城外这么多病人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尤其那些体弱的老幼,要是淋一场大雨之后,谁知道明天会死多少人。
或许眼前的老妪和孙儿,明天将会成为两具尸体。
陆天行忽然只觉得胸中悲怆异常。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跟着又哭了起来。
这又笑又哭的样子,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我错了!”
“哈哈哈哈……我真的错了!!!”
他的样子,宛若癫狂。
这天下黎民,都只想要能好好活下去。
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谁便该受万民爱戴,该受上天恩赐!
如果衙门让这种人活不下去,让这些百姓活不下去,那么衙门才是谋反的一方。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到此时才明悟。
他之前一直觉得女儿傻。
但女儿正是认准了她所做的事情是在济世救人,所以她便一如既往地做下去。
反而自己,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得人恩惠之后,却又担心惹麻烦而选择背叛。
自己,才是最可耻的那一个!
陆天行脑袋“嗡!”地一响,整个人只觉得浑身热血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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