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被救下了。

在规定的死亡节点,小姑娘没死。

[树前春]的预言,衍生了新的分支。

……

[树前春]预告的死亡节点,发生在允恭三年冬。

林旗正在给红丝巾系第四个死结。

母亲,好友,小太阳。

如果没有意外,现在的收养女孩,该是第四个了。

女童捧着一碗八宝粥,撞开柴门:“阿妈!”

林旗指尖猛然抽搐——血,她看见女童嘴里吐着血,胸口绽开血花,浑身渗出血液。

小女孩当然好端端的,那些血,是她没能救下的人的。

从捡到弃婴那日起,从她出生的那时起,命运的织机就重复着同一段经纬。

这一次,她一定会救下她。

林旗想。

她尝不出粥的滋味。早说了,她不喜欢喝粥。

紫瞳突然剧烈灼痛,是[树前春]在预警。

在漫天飞雪中,林旗看见无数金线交织成网,每根都勒进女童脖颈。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命运的全貌,那些所谓“意外”,不过是天道修正时间的把戏。

命诡索命。

避开所有危险,今日,女孩子还是要死。

林旗直视着看不见的虚空,把“女儿”护在怀里。

“我不会让你死。”

戌时三刻,已经凉下去的粥罐突然爆裂。

女童惊慌后退,锋利的陶片却笔直插向心口。

长枪不适合在室内挥舞,林旗用了更方便的刀。

可就在短刀打飞陶片的时候,房梁应声而倒!

红丝巾无风自动,泛着金光的[正典]翻开了一页。

——是的,这正是[天宝阁]江水谣的诡器 [正典]。

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儒家圣物 [正典],是当年[俗世楼]的禁物。

[俗世楼]“文”、“化”、“仙”三部,除开新开的“仙”部,“文”、“化”都有镇楼的诡器。

“文”部[司文],“化”部[正典]。

握兰正典,执笔司文。

林旗实在是很有准备。

耗尽全部贡献借用的[正典]翻开,上面的古老文字冻结空间,终于让房梁悬停在女童头上半寸!

林旗顾不得收起[正典],抱着孩子就夺门而出。

左眼在灼烧,淌下的血在雪地烧出焦痕。

试图更改命运的代价,[树前春]承受不住。

林旗知道动用禁物的代价。

没有儒家正气法门,她只能自己受。

但怀中的温度让她想起失去好友的那个雨夜——垂死的好友也是这样贴在她心口,说旗姐我冷。

半里外的土地庙轰然坍塌时,林旗正把女童塞进草垛。

巨石擦着她们衣角砸下,却在触及红丝巾时,被红缨枪生生拐到了别的方向。

远处传来狼嚎。

狼群吠叫,诡异夜行!

林旗早就准备好了防诡的[黑龙霖],但此刻,她的眼睛已经黯淡下去。

禁物反噬。

紫芒将熄,她看不见她的太阳。

快要跌下去时,林旗终于明白卦象为何显示“生机在北”。

断崖边,她解下从不离身的红丝巾,裹住女孩。

护身符塞进那双冻红的小手:“数到一百再睁眼。”

护身符和小太阳的一样,绣着“林小曦生日快乐”。

只是,你不能指望军匪的绣工有多好。

林旗迎着风雪张开双臂,像当年在军阵前竖起战旗。

崖下传来[逐水]冰河碎裂的轰鸣。

面对狼群,林旗想,那就战吧。

救不下了,尽力了。

[树前春]。

没见过春。

她放任自己陷入杀戮,却在坠崖时分看见了太阳升起的光。

日光所至,诡异退避。

女童的哭声从崖顶传来,本该粉身碎骨的林旗跌进雪堆。

没……没死?

林旗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颤抖着,在雪里抚摸着完好的四肢。

悬崖上,“女儿”自己爬了上去,正在朝她招手。

夜风里,红丝巾猎猎如旗。

林旗笑了。

然后又哭了。

浑身的伤痕并不疼。

只是原来枯树前,真的有春啊。

是不是当初再努力一把,她的朋友就不用死了?

她林旗字沉舟。

难道说卷王的尽头,只有翻船吗?

在小林曦惊恐的眼睛里,一直很温和的林旗低笑着抠出左眼。

带血的冰花在她掌心绽放:“原来所谓天命……不过是命运的骗局。”

“这天赋,不要也罢。”

林旗把眼球按进雪地,连带着那个众人求之不得的紫色天赋一起。

这之后,还用种种手段限制了[树前春]的再生。

请尽情地不理解这个疯子吧。

风雨雷电并不可控,卷王只要握住自己。

当她摊开掌心,错落的纹理仿佛腾空而起,在雪原上扬起交织的幻象。

倏尔是一条跳出礁石的小船,转瞬化成雨里红旗明灭。方寸间,雨水消散了,红旗升起太阳。

融化了,万里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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