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阳侯乃当朝得意之人,且久为钟鸣鼎食之家,家底雄厚,故府邸也处处庄严气派。府中亭台楼阁,无不雕梁画栋,回廊蜿蜒曲折,令人难以分辨其始终。问桃领着赵医官绕过一道八仙过海的石头插屏,沿两边折腰游廊走了许久,方到过一处小三间厅房。期间来往的小厮丫头也随着二人的深入而逐渐减少,到了目的地后,赵医官不由得感叹:不入府内不知道,见识过了前面种种飞阁檐台,在看眼下简陋异常的小房间,我莫不是收不回本了吧……

他踏进房中,屋内仅有一个土炕贯穿左右,上面躺着一名受伤的男子。不用问桃说,赵医官当下就明了这就是徐启。

徐启面色惨白,伤痕累累。即使穿着黑衣也被血迹染成了朱红色。当下两人进门,未引起他的丝毫反应。

赵医官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微弱,喷在手上有灼热之感。他又回望屋内环境,蛛网布满四处,明明是刚入秋日却有寒冬之感,便在心里暗想:见此光景,这徐启被打成这样,又冷落至此,只怕也是活不成了。想到自己恐怕捞不回救治的本钱,赵医官便暗暗盘算着将徐启的病情说的好些,一时让这丫头高兴,自己也能得到暂时的好处,于是便粗粗的开始诊脉,说道:“皮肉之伤引起的发热之症罢了,不必担忧。当下只消喝些寻常伤寒之药,在辅以外敷,撑过去后定能痊愈。”

问桃闻言,又是不甚感激,说道:“奴婢万死不忘先生恩情!”

赵医官听了此话,眼里划过轻蔑之气,面上仍是一副仁者模样。因惦记着小侯爷的事,唯恐骊阳侯不悦,忙又说道:“岂敢岂敢,姑娘快领我回去拿药救治吧。早一点拿药,这位也少受些苦啊!”

问桃闻言,忙又带人离去了。

就在两人走后不久,徐启渐渐恢复了意识。身上的伤口向他传达着尖细的疼痛,火辣辣地灼伤着身体。但除疼痛之外,更多的是一种瘙痒的感觉。这也是侯府的特殊刑罚之一:打过人之后,涂上药水,令人承受痒痛之感,如果忍不住上手抓痒,只会令伤口愈加打开,前面有人就因此而惨死,最后的尸体也仅仅是随处找了地方扔掉而已。自被打后,徐启就因此不断在晕和醒之间徘徊。幸好他素来是个淡漠忍耐的性子,即使遭受了这些折磨,也不过皮肉之苦。他静静的回想着自己此前的生活,自来到府中,就有着无数做不完的任务和受不完的刑罚,从未有过喜悦的情绪,也就无所谓什么死亡、痛苦。但这次与往日不同,他开始有了期待,期待能够因此而真正的死去,这样或许就能跳出这个不断重复的日子了。想到这里,他又隐隐有了解脱的感觉。

破窗旧屋,连秋风都阻挡不了。风掠过徐启,身上明明有刀割之感,但他却恍然不觉。

此时,秦润生屋内,怀柳诉说着原主回府后的经过。

查案期间,原主并没有带着两个侍女前去。一来由于路途遥远,前去的人越精简越好。二来离家远去,府中不能不留下自己的人来查看动静,照看房屋。且原主心中自有对女子的疼惜,此次路途艰险,唯恐怀柳问桃二人也受风霜之苦,故而即使怀柳是她的贴身侍婢,对她的情况也不能百分之百的清楚。

怀柳道:“小侯爷一回府,便命徐启前去诫堂受罚。家主大人听到您的消息,就传您去前厅回话。谁知您竟直接冲到书房,令奴婢快速磨墨,说有公文要快写后递与朝廷。”话未完,她顿了顿,似有犹豫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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