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路上,阿红说过,?樼果除了卖掉,还有其他用处。吃了强身健体,或者供奉奥斯神,得到神的祝福。卖掉是很亏的,铜板只有在红雾客栈能花出去,而且?樼果并非只能用净瓶保存,在引水铺有一口透明大缸,只需要向阿公交一些租金就能使用。
这样的大缸在大鱼村,有的人不多,但张玲珑一定有。?樼果的成熟期一年只在四月。就算一天能收获五十颗,满打满算一个月一千五。这一千五不仅要应付一家老小一年的消耗,还包括祭祀时对神的敬意。最便宜的香炉,也需要十颗?樼果。
换句话说,这里都是穷人。
“我不打算现在卖。”
拒绝了张玲珑后,封木径直进了村。张玲珑面色冷了,“可恶的外乡人,不知感恩。”她丝毫不压制内心的恶意,但并未说出。直到下一位村民同意出售?樼果,才露出僵硬的假笑。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花钱保存?樼果,折算成铜板后,同样是亏。
“你很需要?樼果吗,我在阿公那攒了些,可以给你。”阿红看着刚转存就要出门的封木,并不吝啬自己的善意。恭一山笑着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肩膀能扛四座山,岂能要你的东西。”
封木笑了笑,说道:“你要听你阿公的话。”
临走前,封木带了一颗茎叶相连的?樼果。阿红有些期待的看向恭一山,“丫头,外乡人,是有宿命的,你以后会懂得,他是流重湖的福人,但不是你的。我们都是笼中鸟,不是放鸟人,等有一天天地广阔,高郎才俊,阿公会给你选一个良人。”
阿红脸一红,转过身,看着青年离去的方向,露出担心之色,以往溺亡的人,都是在中午,在太阳光最强烈时。
“你看不上村子里的男人,这我早就知道。你不像阿绿,没有享福的命,昨天我碰见她,镶金带银大红袍,挺着肚子。他问起你,想把你介绍给顾财主做个小,我替你做主拒绝了。”
“大丈夫肩扛四座山,好媳妇要扶起四座山。你期待久了,所以心急了,你们认识不过两天,期待还是现实,你自己能分清楚吗。”说到这里,恭一山叹了口气,“年轻总是有遗憾的。既是笼中鸟,又岂能背着笼子前行。他在宿命中,而我们不在,天堂或是地狱,哪有我们选择的权利。”
浮萍带,烈日灼灼,封木孤身一人,在层层波流中左摇右晃,有时一掌之隔,又被水冲开,好半天才能摘下。
随着太阳转动,封木的体力很快就消耗尽了。他问过阿红比较忌讳的,其中就包括太阳在头顶时不能进浮萍带,这时整片湖水表现出沸腾的金色,就算水鬼从脚下游过也不知道。
其实,现在也看不见,封木心里想到。
祭祀广场上,张玲珑跟着书生绕着桌子转圈,她补了妆,看上去二十岁出头,黑白色的纸人跟着蹦蹦跳跳。“需要试探吗。”张玲珑面带微笑,在她心里,一直对封木的身份抱有怀疑。
张玲珑低着头,说道:“鱼钩刚丢不久,外乡人就出来了。其实是不是,没人知道。你知道的,它可以做到的。”见书生不理她,她继续说道:我怀疑他是一张牌,也许是恭一山,侯罚,或者李元正,都有可能。
书生合上书,说道:这些年你还是没有变,多疑,喜欢猜忌,或者说,没有安全感。
张玲珑撇嘴,说道:“这些年你躲在这里教书育人,都不知道他们如何对我。”
书生笑了笑,说道:“和当初的约定不符吗。人,就是这样,离开的久了,就觉得什么都变了。昨天你差点除掉那个青年,那是最势弱的时候,可还是失败了,命中注定的事,就放下吧。即便你现在再试一次,我相信也不会变,否则他就不是。”
张玲珑生气的说道:“那鱼钩为什么会丢。”
书生叹了口气,说道:“侯罚是个赌鬼,从未变过,一个赌鬼去赌他有错吗。渔民出海,一个大点的浪就没了,农民种地,逢上天灾便颗粒无收。那赌鬼呢,他在干自己应该做的,不过是赌输了,抬不起头罢了。”
“你变了。”张玲珑觉得书生分明在欺负她不会说话。
“有些事情不是人能做主的。教书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初是不是错了。但我不想面对,因此说想了实际上还是没想。这些年,你堵着门口骂那些贵人和财主,是在结怨。但这是你的天性,一个泼妇不骂街,便不合格,一个婊子不骚情,就不称职。但坏就坏在,这两样你都占了。”
张玲珑脸涨红涨红,胸口剧烈起伏着,纸人怒瞪着书生,发出揉纸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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