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方才情急之下的几句话,竟然就让奚应芷抓住把柄,让她如此下不来台。

“诸位安静。”周尚书黑着脸伸手在空中虚虚一压。

“本官只是怕烦扰了诸位,这才提出让大家先行回府,事后无论如何本官都会查清真相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既然大家想亲耳听见,本官现在就将事情问清楚。”

他转身看向跪在院子中间的几个丫鬟,眸光威慑毕现。

“方才这花盆是你们抬过来的,真相如何,你们应该最清楚,还不老实交代!”

方才那个被周梦楠拉出来的丫鬟雀儿哆哆嗦嗦地抬眼看着周尚书,忽地连连磕头,“是奴婢方才绊到石头,一时不慎摔了一跤,这才将花盆摔坏,老爷饶命,大姑娘饶命!”

众人都没有吱声,只等着周尚书的反应。

周尚书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心虚,甚至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勃然大怒的模样。

“原来是你!你一时疏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竟然还不知悔改试图嫁祸贵客,来人,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董慧顿时怒了。

周尚书不来这一出还好,眼下推这么个丫鬟出来顶罪,几乎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其他贵女也都满眼隐怒,显然是觉得周尚书这一手,实在是脸都不要了。

可奚应芷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开口。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秦雪莹,又在众人看向她的时候飞快地收回视线。

“奚二姑娘,你说,周尚书如此处置,妥还是不妥?”

人群中有贵女问出声。

不知不觉间,众人隐隐有以奚应芷为首的趋势。

人总是拜高踩低的,而拜高踩低背后的深层次逻辑,其实就是慕强的心理。

奚应芷平日总是不显山不露水,众人不会主动招惹她的同时,也不会过多地将她放在眼里。

而这会她表现出不同以往的强硬,甚至敢于和周尚书打擂台,众人不自觉地便将她放到周尚书同等的位置中,情不自禁地追随听从。

诚然奚应芷并不想活在众人的视线中,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将话语权捏在手中的感觉比任人指责拿捏还是强上不少。

这会迎着众人期盼的眼神,奚应芷回过神浅浅一笑,“不拘到底是谁砸坏了花盆,只要周尚书说清楚这件事与咱们无关,日后也不会攀扯上咱们就好。”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贵女们是神色鄙夷而释然。

周尚书则是咬牙切齿,却又无言以对。

这个死丫头,看似一团和气,实则说话滴水不漏。

他都已经如此退让了,她还这么步步紧逼,黄毛丫头,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行了,是非之地,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别一会又碎了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又要赖着咱们。”

贵女们吵吵嚷嚷,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周梦楠被这番话气得双目喷火,死死捏着拳头才勉强克制着怒火。

奚应芷最后看了她一眼,心中慢慢猜度着,一面和董慧走在最后。

等到两人快要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周梦萧一直跟在两人身后,见两人发觉了停下脚步才开口:

“方才我大姐姐失礼了,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没有接话。

周梦萧又闷闷道:“她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功利心太重,一沾染上权势就什么都顾不得,一门心思往上钻。”

她略微嘟囔了两句,很快就打住,“今日多谢你们为我说话,下次我做东宴请你们,必不让你们再受惊了。”

周梦萧说了这几句话,像是卸下什么重担一般,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奚应芷和董慧亦扯出礼貌的微笑,“周二姑娘言重了,些许小事而已,不必挂心。”

“周梦萧!你这个贱人,就是这么在背后抹黑我的吗!”

周梦楠忽然从一侧冲了出来,显然是一直跟着周梦萧,直到此刻听了这番话才忍不下去。

“什么叫我功利心太重,你有父亲庇护,自然什么都不必担心,可我呢!”

周梦楠双目猩红,写满愤怒、不甘、悲伤、委屈,以及深深的嫉妒!

“我没有亲娘了,亲爹一颗心偏在你身上,有也跟没有一样,你当着无忧无虑的官家小姐,万事都有人替你筹划,我却只有我自己!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什么资格替我说这些场面话!”

她鲜少有如此冲动激烈的时候,周梦萧习惯了她伪装的和善端庄,这会愣了一瞬才解释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奚二姑娘和董姑娘都是好人,我只是不愿她们和你生疏了——”

“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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