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们似乎都忘了。

他最初,其实是北山剑阁的剑士。

北山剑阁。

陈国三山之一。

与南山书院,中山红叶寺并立与中州陈国的历史上。

若不是十七年前的那个雪夜,一人斩尽天下剑士。

本可在三山中处于第一的剑阁,也不会现如今只剩他一人。

若他再没了,便是北山剑阁数百年的传承没了。

而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狼崽子,亦或者说被他取名为江恨的男孩儿,就是这个传承。

为何不传承给兽族?

兽族的悟性未能达到他们剑阁的标准。

最最起码的,就算是与书院以及红叶寺的书德、佛法相较,剑阁的“武夫”也得有些脑子才能使剑不是?

况且,剑阁的剑士本就不是学习剑招的剑士,他们学的是三悟,也可以说是三决。

剑心决,剑灵决以及剑气决。

若是悟出了这三决,便是悟出了剑道本源。那么,以后的修行便靠自己日积月累的剑技就可以了。

当然,所谓三悟,其实是剑阁的基础,只有真正学会这三悟,方可用剑。

这一点,江玉寒十分清楚。

他虽然如剑阁阁主江万泉一样都姓江,但资质平平。身为江万泉养子,日常都在剑阁要地,进出武道殿寻求剑技那简直是轻而易举。可就算是如此天赐的良机,在他眼里也是一座终究没能触及的大山。

因为当时的他根本没有剑。

他二十三岁那年,才真正悟出三决。

说来可笑,剑阁被灭那年,他也正好二十三岁……

见乌迪尔半天不说话。江玉寒自顾自的说道:

“这孩子是天狼带大的,除了不长毛,不长獠牙以外,其实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天狼。据说,天狼一族与中州以南的南礁之地的妖族有一定的渊源关系。

而羽族的这一剑又使得他拥有了羽族庇护。

他自己又是人族后裔。

现如今在你兽族军营之中。

我想,要是再有西方的魔族参合一下,你让我说这孩子简单,我都不觉得简单了。”

乌迪尔听后,细细一想,似乎确实如此。但转念再一想,若我们兽族不收留他,哪会与我们兽族有联系。可是……

“莫非……”

江玉寒对于乌迪尔寄予的目光略作点头。

“细江?哼,无非就是羽皇自己说的二十年!”

要是换做其他兽人,定然听不懂江玉寒冷不丁的这一句话,但乌迪尔不傻,他清楚,江玉寒并不相信羽皇所谓的二十年南北各安,更不相信羽皇一剑划南北后,北方真的一个人也过不得南方。

要是过不得?

那这木剑的真正主人,那个羽族人是怎么过来的?!

“智者大人,接下来咱们需要做什么?”

此时,江玉寒已经吃完了手中的红薯,随手一丢,便将红薯皮丢入火炉之中,顷刻间,火炉中火焰高涨半分。

“镇北营,高战远!”

“智者大人,恕我直言,北凉城已经封城七年了,我等真的还要跟他耗下去?”

“他是王将!”

江玉寒看着火炉中的那火焰,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人影。

“王将一职,我从武道殿的相关书籍上查阅了一番,属陈国特例。所谓王将,便是非王非将,不受皇族甚至整个朝廷调遣。自封或是其余王将举荐,便会出现。不世袭,不科举。着实有些不合常理。但现今陈国的四大王将在咱们进犯中州时并未有一人甚至一兵阻拦,我们又何必与这高王将耗下去呢?”

当初兽族南下,中军及右路军皆由巴图鲁指挥,直驱中州皇都邺城。而乌迪尔则是带领近五万兽人围着那座坐镇北凉城的高战远,深怕这位高太守,高王将率领他的镇北营前去救援邺城的皇族。

然而,事情说来可笑到了极点。高战远不但没有率兵救援,还将北凉城城门紧闭,四周都设下结界,防止兽人进入北凉城。

生生把自己变成了瓮中之鳖。

而那令所有兽人警觉的镇北营,更是七年来,连一兵一卒都没有瞧见。

所以,即便是小心谨慎的乌迪尔都对十七年前那段人族历史感到了疑惑。

十七年前,真的是王将高战远率领镇北营屠杀的北山剑阁?

乌迪尔一直以来对江玉寒都十分忠心,很多事情虽然存有好奇,但像今日这般略有无奈的反驳,甚是少见。

也许是因为巴图鲁的突然离世,乌迪尔的心态也略微发生了变化。

江玉寒看了一眼乌迪尔,微微一笑:

“王将,你真的以为他们简单吗?”

说完,江玉寒再次从袖中拿出那把木剑,刺进那个火炉之中。

这次,可没什么红薯可吃。

但瞬间,整个帐篷都一下子消失无踪。

头顶忽然出现灰蒙蒙的天,身边尽是白雪漂浮。

而脚下也是约有一尺高的白雪。

乌迪尔明白,这并非真的白雪,而是江玉寒的剑灵决。

只见白雪依旧在漂浮。而雪中独自站着的人,其周身却没有一丝白雪落下。

这场景看上去有些诡异。

但更加诡异地是,那人身边,有很多倒下的人。

被雪盖住的,又或者雪被其染红的。

总之,雪夜最是杀人夜,便是如此。

那人拿着一把剑,就那么站着,任雪盖住那些尸体。

仅这一人,方才便不知屠戮了多少人。

乌迪尔看着这位强者,又看向不远处的楼阁,诧异道:

“这……这是剑阁?”

“准确的说,是十七年的剑阁。”

“那人就是率领镇北营屠灭北山剑阁的高战远?”

乌迪尔看着那个与此场景格格不入的高战远,有些畏惧的问道。

兽族从不畏惧强者,但不知为何,乌迪尔骨子里似乎对眼前这个人感到畏惧,甚至有种似曾相识,说不上来的畏惧。

这畏惧,江玉寒并未感觉到,他所在意的,是乌迪尔方才的问题:

“哪有什么镇北营?仅他一人!”

一人。

一夜。

一万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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