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批火箭的来源，我查了很久，都没有头绪，我真的很抓狂，但我确信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凭空冒出来的，人不会，火箭更不会，既然它不是建康的存货，那会不会是明州的存货？杭州的存货？越州的存货？于是，我用笨法子，一城一城地查下去，可并无所获，我无奈渡江北上，混入金国东路军里，如果不能在己方查，那就在敌方查，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我查到，在明州，有一个部队同样使用了大威力火器。”
“张俊的部队？”
“对，明州之战，官家走后，断后的张俊部被金军彻底围住，突围之际，他们使用了轰天雷。金军东路军里有一个汉儿签军说没的那批炸雷，张俊他们会通通死在明州城下，他说他记得很清楚，是因为那晚是大年三十除夕之夜，起初他们以为是烟花爆炸声，直到血淋淋的人头，残肢，一个个从天上掉下来，他们才知道遇上了恐怖玩意！
于是我又渡江，南下去查张俊，才发现那只在明州随他浴血奋战被当做开路先锋使用了轰天雷的的部队，后来被调拨到淮东楚州赵立麾下，楚州一战，他们全军覆没了。
我去找张俊对证，张俊说他的轰天雷来自王渊，他曾是王渊手下，方腊作乱时，朝廷以王渊为西军统帅起兵镇压，为尽快灭贼，朝廷给了很多很厉害的火器，灭方腊后，王渊得到朝廷重用，驻节杭州，有些还未使用的火器就被他存放起来，地点就是城内水星阁的地下库房。”
“水星阁朕知道，在城北一块方圆三里的湖里，湖水很深，引自城外的大运河，阁高七丈八尺，有湖水庇护，要登阁，必先乘舟而入。那一片湖水，本是为了预防城中火灾所备，想来的确是极佳的存放火器的地方，一旦爆炸，有那片水域在，伤不了百姓，”赵楷顿顿，说下去，“真没想到张俊肚子里还有这等小九九，有好东西，自己藏着掖着，连朕都不知道。战后，念他明州之战的功劳，朕还把水星阁北面的一块地划出来，赏给他盖了将军府。”
“我不信事情到张俊这里打住，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他的老上司王渊战前就死了，他背后还能有什么人。”
“我对他用了手段，折磨了他很久…”
“他说了？”
“没有。”
“所以你以为的仍然只是你以为……”
“要让一切水落石出，我想就只有找到那个建康商人，他才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在建康，我查到此人是一米店老板，战后，他一家人都不见了，我一路追查，追到燕山府，发现他却只有一个人，他那米店老板的身份是假的，妻儿也是假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那女人和孩子应该被灭口了，越狠辣的手段背后，真相越刺激，我还想查下去，可就如我前面说的，他在燕山的宅子还在，人却不见了，这一条线索也断了。”
“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只要你继续查下去，一定会找到他的。”
子安叉开话题，“我这次归来请韩将军喝酒，他很郁闷。”
“郁闷？为什么？”赵楷呵呵笑了，“真想不到，韩世忠这个粗人，还会郁闷。”
“江南四将，最能抗金，作战次数最多，杀敌最多的韩将军现如今管辖的地块最小，兵力最少，他说就是新人岳飞，手下兵将也是他的三倍多。他觉得官家不信任他。”
“这个韩世忠，尽是瞎说，朕怎么会不信任他呢？”
“事情查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去云中的六棱山上发呆，少容就葬在那里，我除了要查出长江之战的真相，我说过我也想弄明白少容是怎么死的，所以，当一件事停顿下来的时候，我就去弄清楚另一件事。
后面就有了我见完颜宗翰的故事，他让我去杀人，我拒绝后，他让我去杀杜充，他说，他这次被政敌斗败，罪名是通敌叛国，出来指证他的，是这个叫杜充的宋人降将，他也曾担心过这个人，觉得此人不牢靠，犹犹豫豫之间，最后终于下决心要除了他，可不料中间看守不严，被人劫走了，直到此人站出来指证他时，他才知道救走杜充的，是完颜宗弼。
说到这完颜宗翰大笑不止，他说他玩了一辈子鹰，没成想，最后却被鹰啄了眼睛。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说，为了一个杜充，宗弼不惜去冒金国两路大军火并的危险，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劫狱前，完颜宗弼已经知道了杜充身上的秘密，而原本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他，杜充，就只有另外一个人，杜充从建康逃跑后，一直在他宗翰的控制之下，那个秘密，杜充自己是没机会说的，所以，唯一泄密的可能就是另外那个人，很明显，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捣鬼，是他用某种法子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完颜宗弼，以假手除掉他。”
“他这是自己失败了，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他说他这一生灭辽灭宋，向来自负，自认为在金国无人能敌，能打败他的，这世上只有另外那个人。”
“他一家之言，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他说你不是康王，你这个皇帝是假的，你原本是他安置在江南的傀儡，整件事情就像他养了一只狗，最后却被这只狗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不是康王，我原本是郓王，我是道君皇帝的嫡三子，这不是秘密，江南很多人都知道，他就靠这个来挑拨你吗？”赵楷很平静。
“我跟完颜宗翰说，我不关心这个，我只关心长江之战的真相。他说，这很简单，宋金大战时，杜充就是宋军守卫建康的最高长官，现在又投靠了完颜宗弼，你只要找到杜充，在他的软肋戳他一刀，那个怂货就什么都说了，完颜宗翰说，宗弼从长江上逃走那一战，想想的确非常可疑，明明可以全歼宗弼所部的，结果却是突然反转，现在一切水落石出了，是有人在最后关头，不惜牺牲自己人，放了宗弼一马，为的就是埋下日后除掉他完颜宗翰的后手。”
“一派胡言，他事事针对我，就是为了让你对付我，他这是因为他女人的死跟我有过牵连所以迁怒我，要报复我。”
“我觉得他的话对我很有用，于是，我去找杜充，他正受金人重用，完颜宗弼给了他新的差事，让他全力挖出江南在江北的全部细作，我用刀逼在他脖子上时，他说他知道那个建康商人去了哪里，他在他们去抓捕他时，他服毒自尽了，就是这家伙把杜充与完颜宗翰的事情捅给了完颜宗弼，杜充说他不明白这家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冒险暴露自己，以完颜宗弼元帅对他的信任，其实除掉完颜宗弼比除掉完颜宗翰更容易，他偏偏选了一条更难的道，疯子！杜充求我放过他，他说他正准备向完颜宗弼元帅汇报，恳请他派大批细作进入江南，把江南官家用火箭把义社的八千人马活活烧死这件事散播的人尽皆知，让他名声扫地，颜面尽失。如此也算是为我大哥赵子稱报了仇”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