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陈俞便开始着手撰写伦理实验申请书。
他坐在电脑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不一会儿就敲出了半屏文档。这时,他停下来,盯着白屏黑字思忖起来。
关于药物的副作用,尤其是那要命的持续注射导致的依赖性,以及停药后造成的更要命的衰老过程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委员们理解其潜在风险的同时,又能认可实验继续推进的必要性呢?
他不由微蹙起眉头,接着眉头越皱越深,虽然脑子里冒出了好几种应对方案,但心里清楚委员们是不会被说服的。事实上那些方案就像是为了遮掩墙上的斑斑裂痕和黑洞临时贴上去的壁纸,内行人一眼便能看穿。
陈俞长吁了一口气,端起咖啡要喝时,发现咖啡空了,便朝门外看去,见帕琳不在她的工位上了。
他看手环上的时间,显示现在七点十二分。虽然这个时间早过了法定的下班时间,但是作为科学官的秘书,科学官都没出办公室,她人怎么不见了?
透过走廊的玻璃,一间间实验室里只有仪器在工作。实验台上,摆着装有各种颜色液体的器皿;烧瓶里的气体在弥漫,底下的酒精灯在燃烧;显微镜下面放着各种载体,显示屏里呈现着一幅幅微观图景……一切就像人们正忙碌着,突然消失了。
陈俞睁大眼睛,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脏骤跳。忽然,他加快了脚步,跑到长生项目组的实验室。长生项目组的实验室里也是空无一人,机器在运行,器皿摆满实验台。
他拉开旁边的消毒室门,狭长的空间里也没有一个人。但他还是走了进去,站在第一组喷头前,按下消毒键钮,给自己消了毒。然后,他奔向另一头通往实验室的门。
他快步走过错落的实验台,经过几个隔间,到了小鼠屋。看到小鼠还在笼子里他不由松了口气。他走上前去,快速地扫过四层笼架上的每一个亚克力笼,确定每个笼子里都是四只小鼠没有小鼠失踪后,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但,人都去哪了?
他又一次想这个问题。
几分钟后,陈俞走进了两边是板墙的走廊,一扇扇门左右对称地往前延伸着。拐过廊角,22号门映进眼帘。
他大步向前,抓住把手推开了门,见卡尔含着球正站在屋子中央,朝他看来。尔后,它慢蹭蹭地转过身去,扭着裹着白色尿布湿的胯部,颤巍巍地走起来。
“真棒,卡尔,你是最棒的,宝刀未老,永远都不会老!”忽然,屋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陈俞瞬间听出那是安古洛的声音,心里一阵狂喜,忙冲进去,看到安古洛正坐在驼色的地毯上抚摸着卡尔的头。卡尔将球吐出来,他又将球轻轻地抛出去。
球沿着抛出去的轨迹缓慢滚动着,滚出了地毯,朝着陈俞滚过来。卡尔转过头来,头几乎是杵在地板上,就像老人掉了老花镜,伛背驼腰地找着滚落在地上的毛线球。
球在陈俞的脚前停了下来,卡尔含了几次,才把球含进嘴里,尔后缓慢地朝安古洛走去。
“陈博士,你来了。”安古洛高兴地说。
“其他人呢?”陈俞问。
“其他人?”安古洛脸上立即现出了疑惑的神色。
“其他人都不在了。”
“陈博士,你怎么了?”安古洛惊异地问。
这时候,卡尔把球吐到地毯上,然后,慢慢地趴了下去,头枕在了安古洛的大腿上。趴下去的卡尔无精打彩,加上毛色黯淡,身形瘦弱,俨然一张皮囊搭在安古洛的腿上,它眼睛微睁,毫无光泽溢出,就像两个洞。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来你肯定是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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