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三小姐,我们的游戏可以继续了。”解开束发的黑色长绳,一头不再如瀑的乌发缓缓散开,木绫迈着优雅的步子向着千纤而去,“我以为你多少还能记得第一次见我时的样子,会让你在来之前好好地思虑一番,找上我的后果值不值得你下这一步棋。”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淡定的面容在疯狂的妒目中早已燃烧殆尽。
“哦,是吗?可能我和你一样,习惯了自己做主。”
俯冲加速,在舞池之中的人尚未反应的瞬间,木绫迅速地从袖口抽出匕首,一个跳斩,令用枪对着K的壮汉倒在了地上。
“带着魅魅去休息室。”一把推开K,木绫转身反手将刀尖抵上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你碰了我的人哪里,我试试我的刀尖是不是比你更温柔。”
鲜艳的红唇泛起一抹令人战栗的笑容,千纤用只有木绫一人听得见的声音,笑靥如花地仿佛恩赐般地善解人意着:“你以为我只带了这么点人,木绫,今晚,我一定会让你的尸体留在这里。”
心中咯噔一下,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内,木绫朝着阎肆寒忽然一顿猛吼:“阎肆寒,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下辈子再见你,一样不会爱上你,我见你一次,扁你一次。信不信,老娘天天在你面前秀恩爱,弄得你伤心欲绝,要死不活。我发誓,老娘一定言出必行!”
绽放出一抹温煦的笑容,抬手抚了抚肩骨处依然吃痛的伤口,阎肆寒坚定地凝视着她:“今晚,你若是死了,我铁定也活不成,还不如和从前一般留下来,等你体力不支了,背你回家。至于下辈子,这辈子你都未曾停留,难不成我还能指望下辈子。云彩及尔身,我方见云彩,倒不如殉情来得圆满。”
一群乌鸦从云端扑拉扑拉地飞过……
木绫抬头望了望并不存在的天空,轻轻一声长叹,心中百味杂陈。如果可以,眼下,她只想一棒子将阎肆寒给杖毙。他这混蛋模样,是不是平日里自由给得太多,惯的?
她今日这口怒气,还真是贼难消!
“小四儿,我这是给你下辈子机会,你不要不懂珍惜。”善良的她依旧坚持走在谆谆善诱的康庄大道上。
“惟愿此生不负。”
“哈哈哈哈!”随着诡异的一阵笑声,酒吧内的筒灯一盏盏接二连三地熄灭,顿时整个酒吧陷入了一片漆黑。
“小四儿。”木绫心中的第一反应便是阎肆寒。
一阵阴风从耳边掠过,在双目尚未适应黑暗的片刻,木绫根本不做任何思考,朝着阎肆寒所站的大概方位冲了过去,身体的速度没有任何缓冲地直接撞上了黑暗中一瞬便可确认的熟悉存在。
“千三小姐,当真匪夷所思地喜欢和怪物一起联手对付我。”十指相扣,木绫牵着阎肆寒,凝神注意着周遭的一切动静。
黑暗中,吧台的一角,一根细烟点着微亮的红丝,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夹在两指之间雾霭云翳:“识相的话,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人交给我,我可以让你完完整整地离开。”支着下颌,思及与阎肆寒的这些日子,一张娇艳的脸上多了几分迷离。弹了弹燃尽的烟灰,一双觑了冷意的眸子不经意地朝着阎肆寒多看了两眼,“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跟我都这么些日子了,就算我把你留给她,你也不过是个弃之可惜、留着多余的存在。在床上,你的哪一处不是和我肌肤相亲,为什么你总是不明白,在她那求而不得的,我都可以给你。说到底,也不过是你仗着我对你的喜爱,有恃无恐。”
身体随着一字一句刺肤入骨的话一寸一寸地变得僵硬,阎肆寒最不想在木绫面前被提及的便是这日复一日的不堪。最初,他是被下过药,可是后来,却是他自己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在无尽的寂寞中,他静静地等待着身体的最后一刻,他从未奢望过临死之前见她一面,更不会妄想她来寻他。
他想知道,她嫌弃吗?可他根本没有脸问出口。
“阎肆寒,下辈子我去找你,这辈子,由我替你葬坟,你坟头的花,怎么插,插什么,我说了算。下辈子把身子洗洗干净,在床上等我。见到其他女的,记得备一把刀,若是那女子与千三小姐长得有几分相似,记得不用犹豫,直接一刀对准心脏,狠狠插下去。”
她的良善从来只给自己人,对于恶人,伤了她的,十倍百倍地还,还不了的,千年万年地记着,等着有朝一日复盘,重新十倍百倍地还回去,但若伤了她在乎的人,她一定睚眦必报,千倍万倍地让人跪着还。
“好。”轻轻一字,胜过千言万语。下辈子,他一定等着她,等着她一诺九鼎。
“好什么好,跑啊!”望着黑袍罩身的来人,木绫拉着阎肆寒一个劲地往酒吧大门外冲去。上次打不过,这次还打,她又不是傻子。
“花剑。”随着口中念语,木绫的另一只手中立刻幻化出了一柄刻花长剑。
打不过,跑又如何能跑得掉?
刚推开酒吧的大门,甫一出门,就对上了吐着蛇信的无数条黑曼巴。
一件宽大的黑袍在空旷的大街上缓缓落下,在夜色中张开了一张黑羽屏障,将现世的一切都隔绝在了屏障之外,除了眼前的两具猎物。
地面开始裂开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长缝,如枝丫一般撑开茂密的树丛,向长街的尽头一路蔓延。
若非上次这具身子中了子弹,以她的灵力,想赢虽难,输也绝非易事。
“灵刃。”强大的灵力自体内喷涌而出,以花结灵,散灵化瓣,落花为刃,花尖为锋。灵化而出的无数花瓣在一刹那四散而去,一条条黑曼巴在噗噗声中爆尸而碎。
同一时刻,木绫汇聚体内余灵于手中刻花长剑,一手托掌,凝百会之念,飞剑而出,直冲黑袍面门。脚下裂缝,荆棘涌现,顺着黑羽屏障一路攀爬,棘汇刺合之处,渐渐收拢。
自上次地牢受赋鲤皇神一击,至今尚未恢复,望着迎面而来的浊灵花剑,黑袍中裹掩的一双手缓缓抬起,结咒,以束灵之术引灵化力。然而,这一击的力量远远超过了预期,将长剑分刃之时,一股灼烈的剑气自剑心而出,穿透了身体。
鲜血自嘴角缓缓流下,黑羽屏障也在体内灵力散乱的瞬间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下,唯有四周仍在缓缓收拢的荆棘之牢,正以他为中心,欲将之蚕食殆尽。看来,是他小看了这抹被浊灵浸透百年的灵魄,早已不是黑潭之中任由他们囚禁的小小花灵。
木绫一言不发地拉着阎肆寒转身离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若是等着下一波不知是人是鬼的来了,即便来的只是一只兔子,恐怕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她一击击倒。
“小四儿,人这一生,即便知道命数的走向,也不可以低头,不能总是等着死,而忘了死之前的时间是用来生的,知死而向生,虽苦亦甜,我觉得四儿在我心中一直都是这样的存在……”
“噗”的一声,一大口红艳的鲜血随着突然弓起的身体溅落一地,木绫却不敢有半分停留。没有任何犹豫,在阎肆寒痛苦的双眸中,她依然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路向前。
这一次,她承了他的情,并非因为爱,而是这一世,她想让他在她眼前的日子里可以释怀一些,开心一些。自然,若真有下辈子,真的还能遇见他,她木绫重诺,一定会做到。
“小绫儿,我不值得。”许久,他才恍然明白,他能说的,可以说出口的,只有这短短一言。他执着于她,却护不了她,他心念于她,却给不了她所要。如若这也算爱,那他的爱太过没用,也太过令她负担。即便有下辈子,他也是不值得的。
他其实从未为她破例……
时间在心间停落,望着身前的小小背影,第一次,顺着脸颊滚落了冰凉,阎肆寒懂得了人世间的感情。虽苦亦甜,小绫儿说的都是对的。
“小四儿,到底轻估了我对你的喜欢。”仿似可以感应到所牵之人的心绪,木绫停下了脚步,回身望向第一次在她面前流泪的人,伸手用拇指指腹轻轻地抹过垂挂的泪珠,“其实,阎家老六,是我木绫一见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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