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考虑,我跟你走。”一声如清泉入溪涧的嗓音坚定地落下,生生打断了木绫本欲拒绝的话。
拧眉盯着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人,星眸沉寂。他分明在那待了一会儿,或许为的就是这一刻。只是,他的命是不是真的很不值钱?让他可以随意地无所谓,随意地弃之不顾,扔之无妨。
沉默不语的一双眼眸此刻悄无声息地浸润入了晦暗,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带着浓烈的低沉,掷地而落:“从我这里带走的人,只能是一具尸体,既然千三小姐喜欢,我送你便是。”
平静的神色带着平静的举止,木绫从地上捡起一把枪,抬手径直对准了迎面而来的人,说出口的话更是如同最剧烈的狂风,半点不容人喘息:“我说三、二、一,千三小姐,可以和我同时动手,两个美人儿,今日可以一并带走。”
一时间,千纤竟然犹豫了,她看不明白木绫与阎肆寒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她生出了一种错觉,她竟然觉得木绫真的会对着阎肆寒开枪。假设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木绫当真做好了与她鱼死网破的决定,将阎肆寒一枪毙命,那她筹谋至今的一切将毫无意义。
她赌不起,也不会赌,她要百分之一百的确切拥有,容不得半分闪失,从前缜密计划的是她,时至今日,如何允许功败垂成?
“一命换一命,我手中的人换你手中的人。”
“抱歉,他们都是我的人,是死是活只能由我决定。千三小姐,今日你我不必善了。”盯着撞上枪膛的人,木绫讽刺地弯了眉眼,“可以开始了,三、二……”
“你疯了!把枪拿开,我让你把枪拿开!”千纤花容失色地将枪对准了木绫,慌乱之中,更是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子弹冲破浮尘,向着木绫的方向直射而去。
木绫偏首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千三小姐倒是爽快。”目光落向匆忙间推倒她,并与她一同倒下的那具身子的主人,木绫眉梢一挑,存了极浓的不快,毫不妥协道,“他是我的人,即便他想走,他也没有资格,我若不允许,到死也没有人可以带他走。”
后脑压着自愿垫地的手掌,木绫毫不心疼地故意使了几分力,嘲讽道:“怎么,我死了,你就可以走了,干嘛呢?”
“我的错,不气了。”阎肆寒如同哄小孩一般,浅浅一笑,任由木绫发泄。
望着眼前万分刺目的一幕,千纤满心愤怒:“你已经有了金绊,难不成还想左拥右抱?”
片刻的失神并没有换回半分的退让,推开身上的人,木绫撑起身子,把玩着手中的枪,失笑道:“抱歉,即便我与金绊没有结果,也并非是我那日将人带走的理由,自然,即便我得到了金绊的青睐,也同样不会将人送走。”她可以一个人陪在小四儿的身边,这是从始至今未曾改变的一份心意。从前,她没有金绊,没有赋鲤皇神,只有小四儿陪着她,从前很好,如今,她有了金绊,也许也可以和赋鲤皇神一直生活到老,但是,并非是她将小四儿弃之不存的世俗借口。
创造世俗的是人,小四儿却是她木绫一直放置于世俗之上的存在,即便一丝喜欢也未曾让她可以沾染。是无论小四儿如何,她都能将他找回来的初见之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但,若是小四儿与她,当不会得此之忧。即便她在仗着他的喜欢任性,也是他愿意给予的宽容。只要小四儿愿意给她,她便不会失了初见之心。
繁梦三千,这一世那位叫做木绫的女人,最初的星光是由眼前的清秀男孩所给,这一世,不当为情扰,而当为光生。天上银河数千繁星,谁人可比之手中这一颗可以紧握的指间璀璨。无人可比,也无需比较,比较是用一人践踏一人的变相残酷,是无知者不畏的自以为是,是大千世界最俗气的一种抬高贬低、一较高下的不公平。
曾经,有人说,为什么要比?后来,那人说,你不如她。心中既定高下,又何故与人言。此言差矣,言何?差何?不过两字,不够罢了。
既不够,便算了。
对于小四儿,断定她寡廉鲜耻也罢,指摘她虚情假意亦可。这世间,只有拥有之人才能冠冕堂皇地无妨失去,若是一开始便尝尽失去滋味的人,你要她大气,要她良善,甚至于,要她主动扔下她手握捧护的珍宝,告诉她,这不是她这样的人可以得到的,这不是她配拥有的,她应该双手将珍宝奉给得配之人。
在黑黝黝的一潭污浊池中,她沾染了满身的脏污,倔强地爬起来,也许只是为了告诉珍视的瑰宝:要与不要,她说了算,珍惜与否,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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