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小孩子,一哄就好。
阿英还是如常来敲许意的门,偶尔两人坐在顶楼吹风,也不说话。
这天,许意上班时,来了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客户,打扮得花枝招展,相当妖艳。
开口说话却有股东北大渣子味,嗓门大得整条街都能听见。
说话做事倒是豪气。业务没能如期受理,她摆摆手,也没生气。
“算了,算了,改天我让我老公来弄。”
隔了一天,许意上班迟到了几分钟。看到门口停了辆丰田霸道,和停在小区的那辆车牌号一样。
那男人和女人坐在大厅等待,看到许意进去,女人上前,一屁股坐下:“现在可以办了吧,他是法人。”
男人看到许意,有些许不安,许意倒是镇定,像是第一次见一样,丝毫没有表现出认出他的意味。
办理完毕,那男人匆匆离开。
这个小镇真小啊。
自那以后,许意倒是很少在小区看见那辆车。
每天下午,阿英妈妈几乎都在家里,所以她也很少来找许意。偶尔看见,兴奋地打招呼,也被她妈妈匆忙拉走。
“怕什么,我又不会说出来。”许意心里有一丝不屑。
那年,镇上扫黑除恶力度很大,那男人也在内。警察查到他与阿英妈妈的通话记录,也来询问走访过。
周末,阿英妈妈出去了,阿英敲门进来。
“小意姐姐,你说我爸和我妈会离婚吗?”
“七夕那天晚上,我听到你开门出去的声音,还以为有人来找你,就爬到窗台看,没有看见你,却看到我妈从那辆车下来。”
“我妈一直不喜欢我爸爸,嫌他穷又不好看,但是我爸爸对我妈很好,发的工资都转给我妈了。”
“我之前也坐过那辆车,那个胖叔叔带我们去摘草莓,还去了游乐园。”
“但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爸爸。”
“小意姐姐,是不是长大了就没有烦心事了?”
阿英絮絮叨叨地说着,许意不说话,一直安静听着。
泪水从阿英的眼睛里跑出来,许意有点不知所措,把她抱在怀里,许久的沉默。
许意未曾想到,今生还能亲眼见到原配打小三的狗血场面。
那是个阳光无比刺眼的中午,许意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上,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门缝里透进来。
她刚起身,就听到客厅传来争吵。听声音有些许熟悉,她从门缝里看见那天办业务的女人,身后跟着那个油腻的男人。她溜进阿英卧室,把她带到自己房间。
“来,是不是她?是不是这个小狐狸精?”
“今天找你就是当面对质,你咋那么不要脸呢,吃着自己碗里的还想着别人锅里的。”
“进屋我看看他用我的钱给你买了些啥?”
“你不是不是没见过男人,就这么个怂样的,你都上赶着往上贴!”
……
阿英捂着耳朵,泪水从进屋就没断过。
许意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争吵、厮打而后平静。那女人带着几个包愤懑地离开。
阿英回到卧室后,再也没出来。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许意早晨上班时,再没听到那句“小意姐姐,早上好”。
冬季的北方,一片肃色。
许意原本不想回家过年,不愿面对七大姑八大姨地拷问。却在想到母亲的时候,心又软下来。
年前,她看到阿英一家三口,阿英爸爸为人谦和,松垮的西装显得有些许消瘦,笑容在黝黑的脸上绽开,带着点天然的憨厚。
“小意姐姐,新年快乐。”
“阿英,新年快乐。”
阿英的脸蛋通红,但眼里满是开心。
阿英妈妈眼神躲闪,只寒暄两句,就关上了房门。
除夕当天,她还没起床,就收到了阿英的微信,“小一姐姐,过年好。”
“阿英,过年好呀,今天要开开心心的哈。”
窗外的冷风袭来,一地的雪白终于有了过年的氛围。
许意微信列表里没有几个需要特别问候的朋友,静悄悄的界面偶尔会弹出几条微信公众号推文。
就在她百无聊耐地玩游戏时,一条短息弹进来。
“小意,新年快乐。”
她认得这个没有备注任何名字的号码,是曾经的紧急联系人,崔达。
有的人总是这般无趣,都已经很用力地在心里把他踢出去了,他又突兀地冒出来。真没礼貌。
许意没有回复短信。
正月里的走亲戚是她成年后极其抗拒的事情,可能是没了红包的诱惑,她不愿社交的本性就暴漏无疑。
年后收假,她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小窝。
没有暖气的房间,冷得出奇。
她都想把小太阳抱在怀里,让那炙热的温度融入冰凉的身体里。
“一定要离开这个城市。”
她心里又生发出了离开的想法。
去一个温暖的地方生活,就不会每年经受这种冻手冻脚的寒冷。
只是,她又能去哪呢?
开学后很久,许意没有见到阿英母女。
有天,在门卫取快递,才从大叔的口中得知她们已经搬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许意对于阿英的离开还没适应,新的室友就搬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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