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弋在烛光里侧着头,垂着的眼眸和上挑的眼角形成月牙般弧度,指尖捻着茶杯,眼光却不合时宜的飘向云梁。

云梁握着笔,骨节分明的手透着分明的美感,纤细的毛笔在他手上显得十分脆弱,好像下一秒就会化为齑粉。

他扶着纸,字写的又乱又急。

将这几个月去过的地方,一一落在纸上,写到鬼蜮森林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偏过头考量着。

他的脖颈白皙有力,侧头的时候,拉出好看的线条。半开的领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小片劲瘦的胸膛,胸前的布料随着他的呼吸一同起伏着。

烛光太轻薄了,呼吸重了些,都会迎来轻轻的晃动。

秋水弋握上他的手,云梁不出所料的抬头望向他,毛笔在洁白的的纸张上留下一大片墨迹。

“笔给我,我来写。”

云梁垂下眼睫,带着秋水弋的手,将鬼蜮森林四个字重墨涂黑。

秋水弋接过纸张,简单明了的将去过的地方写下来,其实他对于前些年的记忆更为清楚,因为几乎每到一处,他都会失去一些族人,他永远会记得他们葬在哪里。

云梁把凳子往靠近秋水弋的地方挪了挪,手靠在桌子上,手腕上的珠串发出一声闷响。

他将头枕在手臂上,巴巴的看着秋水弋的字,“还是你的字好看…”

他不时会伸出手指,指着一处地名,问道,“这里危险吗?”或者是“这里你受伤了吗?”

秋水弋只是轻轻道:“都过去了…”

云梁早上醒来是在秋水弋房中,身上披着秋水弋的外袍。

桌上的油灯即将耗尽,闪着最后一点可怜的微光。他扶了扶酸涩的手臂,走到秋水弋床前。

厚重的被子随意搭在身上,被子一角和白皙的手腕都垂在外面,云梁帮他把被子盖好,拿起桌上的纸,压低脚步退了出去。

卢胜意翻阅着,“看不出来你写的一手好字”。

云梁道:“阿秋写的。”

“那倒是字如其人。”

“…”云梁抬起眼,总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

午后,三人吃过饭来到附近的山中。

这一带并不缺少香纱树,只是香纱树五年一开花,而路上他们见到了好几棵,无一有花苞。

云梁摘了香纱树的叶子,又拿起他挖药材的小铲挖了一小截树根,用手拂去灰尘,放到嘴里嚼着,“这香纱树的树叶,树根都没毒。”

卢胜意道:“或许只是花有毒吧!”

云梁迟疑的点点头:“我们北方没有香纱树,我只是书上看过,香纱树的花有镇定安神的作用,可以入药,按理也是无毒的,不过或许是记载的不对。”

他们继续往前走去,一连遇到几棵香纱树都是毫无花苞。

这时有人气的拔刀砍树,几刀下去,树上布满斑驳的深痕,云梁刚想出声制止,只见那人气火攻心,直直倒下去。

云梁连忙上前查看,一个手持红缨长枪的人正与他错身而过,那人一身黝黑,面容刚毅,十分硬气英武。

秋水弋的眼光追随着来人,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卢胜意来回看看,最后还是来到云梁这里,云梁一边按着病人的人中,一边拿出药瓶放在他鼻下熏着。

直到那人喘了口气,云梁才发现秋水弋不见了,连忙用眼神询问卢胜意。

卢胜意想到刚才走过的人,猜测道:“多半是遇到仇人了。”

“什么?”云梁有些担心,可是眼前还有个奄奄一息的病人,他推了卢胜意一把,“你去,你帮我去救他,我很快就来。”

卢胜意点点头,往秋水弋离开的方向找去。

一片密林通往悬崖峭壁,峭壁上风声怒吼,剑气逼人。

一棵开满了花苞的香纱树周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人,其中就包括一柄长剑的秋水弋。

秋水弋的剑,剑身轻薄锋利,时而势如斩月,时而巧如拨星。进退与刚柔之间,都游刃有余。

卢胜意本来在欣赏秋水弋飘逸的身姿,他的剑招实在是美,可是很快他就不敢觉得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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