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濛濛,启明依旧。
花园里的奇花异卉落满朝露,娇憨可爱,迎着清凉晨风朝坐在屋外的道士摇头晃脑。
李玄犬盘坐在地,闭目冥想吐纳,恢复昨夜损失法力。
直到远处传来鸡鸣。
他收功睁眼看向守在一旁多时的柳娘娘。
“可是有事?”
“不好了。”
“水神祭照常举办,郡府那边对郡公的死不曾作出任何反应。”
柳娘娘神色凝重,说出探查来的消息。
李玄犬稍许思索,套上道袍外衣,取来佩剑,“带我去看看。”
出了桃花源,一路潜伏到达水神祭举办会场。
此时已是辰时。
旭日东升,天光透彻。
两人藏于隐蔽处望去。
可见潮春湖畔立着一座规模相当的淫祠。
边上不远设有遮阳棚、供桌、高台、以及一座简易祭坛。
此时正有百姓在官兵的看管下,忙碌洒扫周遭会场。
“狗官已死,理应是无人主持祭祀,为何水神祭还会照常举办?”
柳娘娘忧心仲仲。
水神祭一旦照常举办,就意味着又要有孩童遭殃沉水。
届时水神祭现场不仅会驻守大量官兵,还会引来金蟾掺和祭祀。
想要救出孩童可谓难上加难。
更让她烦心一件事。
就算在水神祭举办前救出孩童,官府也会抓另外的孩子顶上,且戒备会比之前更加森严数倍。
除非她能将郡下十里八乡,所有的适龄孩子全部聚拢保护起来。
此事明显就是天方夜谭。
唯一的解决法子。
即是杀了狗官,除去金蟾,彻底废除水神祭事宜。
“郡府内可曾见到郡公棺椁?”
李玄犬问。
“不曾见到,郡府也未开设灵堂。”
柳娘娘继而说道:“我也曾再返狗官居所,厢房内已被人洒扫干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闻此言李玄犬暗自称怪。
这就有些蹊跷了。
死的又不是别人,乃是一方郡公。
如今此公尸首未寒,郡府却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为何如此,水神祭竟是提前举办了!?”
柳娘娘低声惊呼。
李玄犬眺望而去。
两人藏身的古树下方远处。
此时锣鼓喧天,辅以唢呐声此起彼伏。
场面热闹非凡。
一队仪仗率先入场。
随即有几十人扛着近百牛羊鸡鸭等祭品紧随其后。
再者便是官兵持械开道,威风凛凛,大声呵斥随行百姓回避。
士族权贵们从轿子里探出头,顾盼之间慵懒随意,形同踏春郊游来了。
八名轿夫抬着一顶朱紫相间的轿子,四平八稳停在遮阳棚边上。
门帘掀开。
一人身着圆领袍衫,腰环牛皮白玉带,脚踏乌皮六合靴。
他神情淡漠,几近于僵硬,肤色在天光下透着异样青灰。
李玄犬与柳娘娘面面相觑。
两人见到了一位本不该在此见到的人。
昨夜被砍下头颅的郡公……
……
“驾,驾!”
“吁~”
身披轻甲的几名士卒骑着高头大马,于一农户门前停下。
“几位差爷这是?”
正欲出门劳作的汉子刚一抬头,一柄大刀就将他的脑袋砍下。
两名士卒不由分说踹开木门,屋内传来一阵女人惨叫后。
一名士卒怀抱婴儿而出,干脆利落翻身上马,与其他人并驾齐驱远去。
从杀人到抢婴。
整个过程竟是数十息而已。
与此同时。
同样的事在潮炊郡各地上演。
郡城中、城外乡下、村里……
一队队人马在水神祭期间自郡府出发,行动迅速,目标明确。
他们所闯入的地方,皆是刚诞生婴儿不久的人家。
其抢夺成功率之高,仿佛早有人提前统计过,他们只许照着花名册找人便好。
一名名婴儿被士卒们抢走,凡有抵抗者,皆是一刀砍倒。
一时之间。
钢刀锋刃下哀怨冲霄,血流成股。
幸存百姓倚门痛哭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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