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看着窗外的日出一点点攀上办公桌上的日历,大大的日期数字被镀上一层金边。大厅里逐渐变得嘈杂吵闹,小护士推门提醒他,可以换班了。

季礼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每次值夜班,都觉得浑身上下骨头快散架了,正甩着发麻的胳膊,就听见小高护士着急跑来的声音。

“季医生,不好了,5床的病人恶化了。”

季礼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拿起椅子上的白大褂,匆忙跑出急诊室。

季礼赶到烧伤与创面修复科病区,看见五号病房门口围着几个人,吵吵嚷嚷地争执着什么。

为难的小高护士看见季礼的到来,松了口气,挤开人堆,来到季礼面前。“季医生,五号床家属来了,还是不太想出治疗费用。”

季礼太阳穴跳了跳,还是一副耐心的样子,“小高,你先把病人家属带到我诊室,我去看看五床的情况。“说完,越过人群,进了病房。

病房里躺着个面目全非的人,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正常的皮肉,血红一片,触目惊心。

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病房里,走进看来,整张脸都看不出来什么面貌,尤其是下半身,大多皮肤都因为高温烧的粘在了一起,有些地方的皮肤甚至泛出蜡白色。

跟在身后的小孙不忍地闭上眼,“季医生,五床病人送来的时候,是从羊东镇转院过来的。他的情况实在是太恶劣了。其实按照他家属说的,放弃治疗,或许是......”

季礼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完全不复往日的如沐春风,眼神冷得让小孙一颤,瞬间闭上嘴巴。

季礼走出病房,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听见里面刺耳的争吵声。

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传来,“你知道爹的费用要多少吗,你想过咱家还有多少钱吗,你儿子不上学?不成家吗?我们以后不吃不喝吗?况且就算把钱全砸进去,也凑不够。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紧接着,一个暴怒的男声也传来,“那是我爹,不然怎么办,让他等死吗?我们家去年才盖好房子,他几天清福都没享过,我怎么可能不治,我还是人吗。”

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又传来,“我也没想着不治疗啊,可是我们哪来那么多钱,就算把所有积蓄拿出来,也凑不够三十万啊。”

季礼沉默地站在门前,始终没有推开。小孙也皱着眉头,安静地站在一旁。

重度烧伤的病人,除了刚送来的时候需要维稳基本的生命体征,保住性命。更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治疗,首先要保护创面,防止感染,减少并发炎症。同时后续要进行手术,整形受损的皮肤创面,才能痊愈出院。这每一步骤,都需要大量的金钱来支撑,才能换取最后勉强算作正常人的体面。

过了半响,小孙叹了口气,说道,“季医生,高主任那边你要不要再去说一说,我和你一起去,再想想办法。”

季礼皱眉摇头道,“高主任已经破格申请了最高的帮扶资金,也组织过全院的爱心募捐了。不能再麻烦他了,而且就算再申请帮扶,离最终的手术费用也差太远,杯水车薪罢了。“

小孙焦急地挠挠头,“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五床再不动手术,真的就是等死了。”

季礼整理好了自我情绪,准备推门而入,小孙突然出声说道,“对了,媒体!找媒体报道,然后让社会爱心募捐。”

季礼回头说道,“我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法,只是这样的烧伤事件无时无刻都在发生,有好几家媒体都拒了我的请求。”

小孙见这个法子也落空,蔫了吧唧垂下头,不出声了。

季礼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眼前却突然闪过昨天凌晨三点,靠在门框上头发凌乱的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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