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天空乌云渐散,似愤怒的神明逐渐清醒,寒烟点点,抚平大地的创伤。葱郁的树木破损不堪,黄色的河里卷着断枝落叶,低洼变成了湖泊,厚实的土壤变得稀软,一脚踩下,溅起层层泥浆。

“这场雨下得也太大了点儿”云天慕带着斗笠走在路上,穿着草鞋的脚已经尽数被泥包裹,越往前走,泥层逐渐爬满整个大腿,用不了多久他的双腿就会彻底变成泥腿子。

大雨后的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这时候的人们总是讨厌下雨,辛苦的劳作一夜之间被毁,谁又不会抱怨呢。

“小慕,也去看庄稼啊”云天慕面前迎来了一位中年,一眼便认出了埋头赶路的他,带着斗笠,披着蓑衣,脚已经被泥土吞噬,甚至蔓延到了腰和双手。

云天慕闻言抬头,道:“是啊,刘叔你家怎么样?”

刘叔看着乌黑的天空,无奈道:“不好啊,今年的大雨总是这样,庄稼已经快被下没了”他摇了摇头,看着云天慕又道:“对了,你也别去了,我已经帮你家弄过了”

云天慕道:“刘叔,您这是干什么,光是给自己梳理庄稼就够累了,您还来帮我家弄”

刘叔笑道:“你帮我们弄的还少吗,况且要不是你,我家三儿还不能上学呢”

云天慕道:“这怎么行,我是小辈,都是该做的,况且三儿也给钱了,我也不算是白教”

刘叔道:“嘿!行了!,赶紧回去吧”

云天慕无奈叹气,笑道:“那就多谢刘叔了,不过我还要去看看水库怎么样了”

“也对,该去看看了,这么大的雨怕是满了”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刘叔,刘叔道:“要是有什么问题回来给我们说,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是有点力气在的,别又像以前自己一个人干”

“得嘞!”说完,云天慕换道朝山上走去,树木被狂风和暴雨摧残得东倒西歪。枝叶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散落在四周,地面上的积水汇成一条条小溪,水流湍急,将泥土和落叶一起冲刷到低洼处,形成一个个小型的水潭。原本清澈的小溪变得浑浊不堪,泥浆和碎石混杂其中,鸟巢被风吹散,羽毛散落一地,偶尔还能听到受伤小鸟的哀鸣声。林间的小径几乎被淹没,泥泞不堪,难以行走。原本绿意盎然的草地现在变成了一片泥沼,脚下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树木之间的藤蔓和杂草也被雨水浸泡得软塌塌的。

见此场景,云天慕自语道:“希望水库没事”,终于走了半个时辰后,云天慕来到水库前,原本平静的水面现在波涛汹涌,浑浊的洪水在水库中翻滚,水位明显上涨,几乎达到了警戒线。水库的大坝上,水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大坝两侧的泄洪口全开,大量的洪水被引导到下游,形成一道道急流,冲击着河岸。岸边的树木和植被被冲刷得东倒西歪,一些较小的树木甚至被连根拔起,漂浮在急流中。水库周围的山峦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远处的景色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云天慕细细扫过大坝每一处,见没有明显裂缝,松了一口气,幸好水库没事,这么大的雨,庄稼被淹是小,水库一旦出现损坏,沿河的几个小镇几万人都将死于洪水。

眼看这天细雨不止,又怕接下来有大雨,云天慕便朝上继续走去。片刻后,一间木屋赫然出现在眼前。门上没有锁,直接推门进去,屋内有一个砖头堆成的火炉,上面已经落了灰,放着一口石锅,旁边堆着柴禾。一张木板组成的床,稻草在底,兽皮在上。一扇紧闭的窗户,打开看去,刚好能看到水库。

云天慕脱掉斗笠和蓑衣挂在墙上,拿出火折子,点燃柴禾,放进火炉里。脱掉上衣放在上面,整个人围坐在火边发起呆来,等衣服和裤子变干。待差不多时,已经夕阳西下,云天慕又赶紧借着太阳最后的余光去木屋后面捡野菜,拾被打落的果子,再次进门时已经是乌云消散,明月亮头,繁星点闪。

云天慕不由得脱口自语:“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就到了晚上,这一天他只是在家里呆着,雨停后又来这里呆着,什么也没做,时间就这么流逝。

来不及多想,点燃屋内的火把,将带有腥味的野菜去门口的水沟里洗净后,又用石锅装些水,把野菜放进石锅里就这样煮,再将捡来的野果剥皮后放进去,片刻后,青翠的野菜和桔红的野果夹杂着清香入鼻,让人食欲大增。云天慕捡起两根树枝,用衣服随意擦拭两下,便当作筷子去夹菜。没有调味品和盐,只有野果的香甜和野菜的清香,却也让人在孤寂的森林里多了些慰藉。

吃过后,云天慕熄了火把,躺在床上,用手枕着脑袋,静静地望向窗外,水坝上水流湍急,不断冲洗星辰和月亮,却难以撼动分毫,它们依旧高高挂起。眼睛一张一闭,一秒过去了,再一张一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神明堰息了怒火,这几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泥沼重新恢复成了碧绿的草地,镶满泪珠,浑浊的小溪清澈见底,岸边的水草随风起舞,林间鸟叫声此起彼伏,一处处小水潭宛若明镜,为森林添加一抹亮光,水库也恢复平静。

云天慕放下心来,收拾好屋内的东西,关好门窗朝外走去。他打算再呆一天,这几天顿顿野菜野果,都快要出家了,准备开开荤,闲来无事做了几个捕兽陷阱,看看有没有收获。绕过数个山丘来到一块草地,刚低头查看之际,头顶却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地上一道黑影闪过。

他赶忙抬头看去,天上俩人脚踏飞剑,悬空掠过他头顶。

云天慕大惊脱口,“修炼者?”十几年的苦闷和心酸此刻在心里涌现,难以置信和疑惑在脑海里交织,仅仅刹那,他丢下陷阱,飞快的朝那俩人的方向跑去,又舞又跳,大声呼喊:“喂!!!!仙人!!!”

声音未至,飞剑上的二人早已化成黑点。一人而立之年,翘着腿躺在飞剑上,全身古铜色,身材高大魁梧,鼻子挺拔而略粗犷,浓密的胡须似旷野的杂草,覆盖大半脸庞,腰间别一八丈有余的酒葫芦;另一人不惑之年,身姿挺拔卓越,似一棵历经四季变换仍屹立不倒的老树,紧皱的眉头下是深邃而明亮的双眼,彷佛能洞察人心。

那汉子观那男子眉头紧皱,便问道:“不过是寻找俩人而已,大哥怎么愁眉不展?”

男子道:“这灵犀镇虽然不大,却也有数千人,倘若一一寻找,怕是要费些时间,大典在即,恐怕会耽误二小组正事”

汉子闻言正色,道:“这有什么,我们去找一人打探一下便是”

男子望了他一眼,道:“这灵犀镇是贫瘠之地,恐怕从来没有见过我们修炼之人,如果贸然打探,恐怕会惊扰他们,打破小镇长久以来的和平”

汉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笑道:“嘿!大哥方才可能没注意,在我们经过一块平地之时,一小子见我们经过,竟呼声大喊‘仙人’,我看他似乎对我们修炼者并不意外,找他问一问不就行了?”

那男子惊诧,“还有这事?”

“大哥随我来就行”说完,掉头就往来的方向行去,“诶!”那男子回过神来赶紧跟在后面。

而云天慕在喊了一会儿后不见人答应,冷静下来后,心里懊恼,不知那俩人的身份,冒然呼喊,若是奸邪之徒,怕是要引火烧身,可又十分不甘。“哎~”无奈叹一口气,转身正准备回去。

“小子!”还没来得及迈步,一声粗犷的声音袭来,震得云天慕耳朵嗡嗡作响,捂住耳朵缓和了一会儿后,睁眼就见自己身前凭空出现一人。

云天慕苦笑,暗暗后悔刚才的举动,颤抖的举起手行了个礼,正准备说话,便被那人抢先一步,“刚才是你在唤我们!”

云天慕强忍耳朵的不适,努力维持平静,道:“仙人勿怪,方才只是小人随口呼唤,并没有喊你们!”

“你在愚弄于我?”粗犷汉子大喊一声,周身空气晃动,发出一道猛烈强风。云天慕似一个断线风筝,被吹出数米远。

云天慕苦笑,没想到关键时刻说错了话,颤颤巍巍想要爬起,却眼睛一暗当场昏迷了过去。

“罗刹!”赶来的男子一来就见到这一幕,生气地呵斥一声自己弟弟便赶紧去检查云天慕的伤势,手里发出一阵白光游走在云天慕身体各处,随后又渗入他的身体。

“大哥!怎么样了!”罗刹被男子呵斥后跑过来着急的追问,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给云天慕一个下马威而已,没想到差点杀了他,“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罗刹你..”男子欲言又止,罗刹性子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长叹一声后便说道:“无碍,只是内脏有些损伤”

罗刹闻言放下心来,说道:“那大哥赶紧给他治疗!”

“咦?”男子想用灵力去给云天慕修复损伤的内脏,却不想云天慕的身体似漏斗,灵力进去多少便出来多少,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情况。

“大哥,怎么了?”罗刹好奇地追问。

“无事,只是灵力对这人没有效果而已,想来他是凡胎的原因”

“大哥那怎么办?”罗刹没想到凡人这么不禁吓,身体也麻烦。

回过神的男子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洁白的药丸,用灵力将其化为了一滩药水,输送进云天慕的身体里。

“灵力没有效果,药效总有,凡人也是人。稀释后的这粒固基培元的丹药不会伤他身体,他是凡人之躯,修炼之人的灵药应该能让他快速恢复”

果然如男子所说,药水刚进入云天慕身体他便睁开了双眼。

罗刹高兴道:“小子!你终于醒了!”

“我这是?”云天慕感觉身体比以往都要有力,明明刚才还五脏剧痛。

那男子歉意道:“对不住了小友,我这弟弟有些鲁莽,害得你伤了身体,我已经用固元丹帮你修复了,还望你不要怪罪”

“不会不会,是小人不对触怒了仙人”云天慕可不敢接受修炼者的道歉,赶紧转移话题,“不知仙人回来找小人作何?”

那男子道:“是这样的,我们来这里想巡俩人,但一一寻找有些来不及,便想要找人打探一下。”

云天慕道:“原来如此,那不知仙人所找是何人?”

男子笑道:“李敬明与云天慕”

云天慕失声,“李敬明和云天慕?”李敬明便是他口里的老头,李响的爷爷,二十年前从森林里捡回他的老人。

“小子!你认识他们?”罗刹看云天慕反应便知道他认识这二人,赶紧追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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