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视

高三的学生们在最后一个寒假到来前夕总是带点不知所措的忙碌感。阿盼在午自习开始前十几分钟进入教室。刚睡醒的同学已经抓起政史地笔记本开始背诵，到的早的同学正奋笔疾书地刷各地高考模拟卷，更多的同学依然趴在桌子上午睡，只想等铃声开始再抬头。

高三好像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带着点焦虑、恐慌和想要休息的倦怠，投入又一个复习的日常。

阿盼已经很久没有回来班里上课了。经过一番寻找，才终于在讲台上的座位表里找到自己的座位。第三排靠走道，迎着老师巡逻的窗口。“这下想补觉的想法是没有了。”阿盼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同学们的脸对她而言有点陌生，偶尔有路过的热情同学和阿盼打招呼，阿盼尽量端起笑脸，回一个自认为友好的微笑。

阿盼的桌面上堆满不知是哪位同桌的书本文具等杂物，桌肚里放满新发的一摞又一摞教辅。一轮复习、二轮复习、作文素材、英语写作……阿盼想要找点什么来打发时间，但桌面过于满当让人无法趴下入睡，长期脱离学校生活又让她看不进这些厚厚的书。随手抓起一本作文素材，名言名句、写作结构让人晕头转向、不知所云。怎么办呢，鬼使神差地，阿盼抬起头四处张望。突然她看见了，那个在公交车上时看见的女孩，正背着一个看起来装满书的帆布袋，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从前门走进来。

很多年后，阿盼也还是能回忆起那个中午。她的人生还没过第二个十年，就在一个从未料想过的平常冬日遇见了那个能让她终生难忘的人。她秀气清丽的女孩子整个人像一朵不合时宜地盛开在冬夜里的昙花，洁白而又脆弱，带一丝清冷和孤傲，却又充满倔强，与整个忙碌狼狈的高中生活格格不入。而她发现阿盼在看她了。阿盼有点心虚，不知该不该补上那个来不及打的招呼。

阿缘其实并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看。她总想把自己隐藏起来，专心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但那个女孩的注视让她感觉不到不适。那个女孩的眼里带着一种阿缘读不懂的情绪，从没有人用那种热烈却又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她是一件精致易碎的白瓷艺术品。她从各种奇怪的幻想里惊回过神，扯起一个惯用的公式微笑作为回应。那个女孩很快也回了一个微笑，随即飞快低下头，似乎有意避开更多目光接触。阿缘只是很快回过神，很快地像以往任何一个平常的的中午一样，低下头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把自己隐藏在桌面两侧的书后，准备静静做自己的习题。

走到平时空空荡荡的座位入口，阿缘才发现位置上坐着一个人正假装正经地翻看一本无聊的作文素材。不知怎的，阿缘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同学你好，里面是我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