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叙的眼中,朱丽的身形拉出了好几条重影,笑声带着回音,缥缈的像从山谷中传来。
他全身的肌肉彻底松弛了下去,意识涣散,很想就这么睡过去。
他看着朱丽越走越近,看着那已是针管的十指,全都插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反而还有些欢愉,随着血液的飞快流逝,这种感觉还在不断地加剧。
李叙闭上了眼睛,表情逐渐安详,就像一个不再反抗,坦然接受这不公命运的人。
这时,一点亮光在黑暗中清晰,仿佛开场的电影,前尘往事,尽皆在漆黑的幕布上重现。
两份不同的记忆,两个迥异的人生,同样的不忿,在交替的画面中,逐渐融为了一体。
一股无名火在李叙心头燃起,他猛地惊醒了过来,欢愉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激愤。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遭遇这种事情?
我的第二次生命,难道就要这样,随随便便的拱手送人么?
我不要.........这种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认同!我会活下去,活的比任何人都要久!
我要让觊觎这条性命的人付出惨痛代价,我要把遮蔽眼前的黑暗撕成碎片,我要把一切的阻碍都化作自己的垫脚石,我要不择手段的达成目的,我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利用起来,只要能有助于自己,那就全部吞噬殆尽!
我——决不能死在这里!
鼓点震响,一声重过一声,李叙的心脏剧烈跳动,沉睡的意志正在苏醒。
一团火苗在心头燃起,转眼涨大如旗,不可思议的力量顺着血管,流遍了四肢百骸。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度灰暗的瞳孔,此时金光流淌,好似地下深处翻腾咆哮的岩浆。
朱丽脸色大变,心中顿感不妙,边慌忙的抽出手,边起身就想要逃跑。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叙也行动了,他先是以更快的速度抓住朱丽的肩膀,后又用另一只手化掌为刀,用力的击打在了朱丽的咽喉,待到她闭眼吃痛,身形不稳之时,猛地把她给拽了回来。
朱丽刚缓过气来,一睁开眼睛,便对上了李叙的视线,那双眼睛像是要看到自己灵魂的深处去,她下意识的想要别过头去,却被李叙用单手钳住了下颚,硬生生的掰了回来。
上臂处传来惊人的握力,朱丽不用去看,都知道那是李叙抓住自己的另一只手,眼看脱身无望,她索性放手一搏,脸色一沉,五指收拢,斜插向李叙的太阳穴。
李叙不慌不忙地轻轻一扯,便打破了朱丽的平衡,让她的左手失了准头,插进了石墙里。
一击不中,朱丽还想展开攻击,可她的身体却忽然膨胀了起来,皮肤下更是亮起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光斑,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肤被撑开,一道道狰狞的裂口中,火焰喷涌而出,无情的爬上了她的身体。
“我的血,可不是这么好吸的,朱丽。”李叙面无表情地说。
朱丽想要挣脱,想要灭去身上的火焰,她用着那已经烧的不成样的脸,哭喊道:
“李叙,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
“谢谢你,朱丽,你是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让我感到温暖的人。”
李叙笑了笑,声音轻柔,正如拆开绷带的那天,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时的模样。
朱丽的神情一滞,像是想起了这段记忆,眼神沉溺,挣扎的力度一下就减弱了。
李叙眼中的温情迅速暗淡,只见他眼神一凛,手臂用力,将朱丽的脑袋直接拧了下来,顺势就抛飞了出去。
几段沉闷的落地声后,那颗脑袋滚动几圈,停在了一处通风井旁。
李叙松开手,任由那无头的躯干跌落一旁,直到在抽搐中,烧成一堆不可名状的焦炭。
也许,是在梦中目睹了太多次自己的死亡,模糊了他对生与死的界限.........
全程,他都不发一言,也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只是出神的望着前方,犹如大梦初醒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儿,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烤肉香气和铁锈味儿。
李叙呆坐了片刻,起身刚准备离开,可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一个东西,从那堆尸骨中飘起。
那是一团湛蓝色的火焰,焰体细长,悬在半空,有着类似人类轮廓的焰心。
“那是什么.........”李叙皱了皱眉头。
这东西出现的很突兀,就像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多了些东西一样。
本能也在告诫他,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轻易触碰为好,可他看着那团浮动的火焰,心里竟然隐隐有了一种冲动,想要把这东西紧紧握在手里的冲动。
李叙不自觉的伸出手,即使感觉这么做的自己很奇怪,他还是把火焰握在了手心。
随着这个动作的完成,那股奇怪的冲动,顿时消退。
理智再次占据了李叙的思维,就在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想要松开手的时候,身体忽然一沉,眼前的画面飞转,失重感接踵而至,仿佛坠入了一条深不见底的竖井,大量难以理解的画面和声音涌入脑海,他不想去听不想去看,可根本无济于事。
这些东西就像强制执行的指令,从出现的那一刻,就没有让人选择的权利。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痛到快要炸开了,就在快要承受不住之时,一切又都消失了。
周围变得非常安静,只有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
李叙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只是眼神还有些许呆滞,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不远处,一位身穿黑裙、头戴黑纱的女子站了起来,她牵起裙角,优雅的向李叙行了个礼:
“你履行了承诺,带着恶魔之魂,来到了这里。”
“欢迎来到埋骨之地、王的大厅,火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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