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

“……那你是什么?”

“我是你的欲望。”

两人没有再说话。

——

早上，少年被一阵摇晃弄醒。

“起床啦，你是不是还要上学啊。”女孩用手戳了戳少年的脸。

少年猛然坐起来，“坏了”摸到手机，在一片未读消息中找到一条“由于暴雨，学校设施被破坏，请同学们暂时居家自习，等待通知。”

看到这里，少年长舒一口气，又缩回到被窝里。

“这几天上不了学了。”少年说。

“咦，那太好了！”女孩开心地趴到少年身上。

少年忽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不管她究竟是怎样到自己身边，但正如她所说，正是少年所期望的。

肌肤之亲，少年是从未感受过的。

既已被赐福，又何必苦恼呢。

少年起身看向窗外，街上水已退去，行人重新出现。一边洗漱他一边想，看来以后要供给两个人的生活了。

“你要出门吗?我也……”少年穿衣服时，女孩问。

“你这样能出门?”少年看了看垂到大腿的衣服。

“呃……也是啊。”女孩低头看了一眼，“那我等你回来哦。”

少年出门，看着和往常一样澄澈的天空，自己的生活却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少年刚走到门口，门就被“啪”地一下打开了。

“你终于回来啦，怎么去了这么久?”女孩从少年手中接过几个包。”谢谢你，给我买这么多衣服。

其实并不多，少年心想，如果我还有钱的话。

突然，她愣了一下，然后一脸坏笑地看向少年。

“果然，你仔细研究过了吧。”

少年也一愣，他猛然低下头，看着手里提的包装袋。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又是怎样买了这些东西，他甚至说不出袋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这……”他努力回忆着出门的经历，但自己就像没有这一段记忆一般。

“先吃早餐吧。”女孩见他这样，赶紧说。

饭后，少年和往常一样写作业，但这次干扰他的不是手机。

被盯着，真是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这么快就写完啦?”见少年把笔扔到一旁，一直趴在桌子上的女孩问道，“哎?怎么了？”

少年苦笑道“写不动了。”双手一摊。

“那就别写了，我们出去玩吧。”

窗外阳光正明媚。盛夏的炎热被暴雨洗去不少，只剩给予人们活力的暖意。

少年本不爱出门的，若无事，他大可在家待上一天，然后一天来了在床上反思，又好像什么也没做。一天手机用时可高达19小时，而往往消耗在了无用的电子垃圾上，他已经浪费了多少这样的良辰了，没有人知道。

痛定之后，眼一闭一睁，第二天又进行无谓的重复，似乎除了重复昨天，他已找不到其它可做的事了

他时常幻想，但终究是大梦一场。

女孩一把抓住少年躲闪的手，握得紧紧的。少年不好挣开，低着头。

“别这样，别人看见了……”

“嘿嘿，你害羞啦？”女孩没有丝毫顾忌。把脸往少年的胳膊上蹭了蹭。

女孩的手冰凉冰凉的，少年感受着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向她流去。羞涩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穿过城市，文明的气息逐渐远去，自然展现出它最真实的一面，没有烟尘的天空如玻璃球般澄澈，飘着几缕淡淡的白云，一只飞鸟在上空盘旋，似乎永不会停歇。

小草在地上肆意生长，在这里没有优劣之分，野性得以充分显现少年走上一片山坡，从这里向下看，几片树林，几片草地起伏，远处几处村落隐藏在林间，群山的轮清晰可见。

“这个世界，真美啊”女孩望着远处，感叹道。

“是啊，我小的时候经常来这儿，一个人。”

少年折下一根草茎，含在嘴里，山风吹来，有些迷眼。

女孩没有说话，像是沉思着什么，只是又握紧了少年的手，算是回应。

进入一片树林，少年走到一间木屋前。

他停了片刻，伸手一推，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仿佛随时会散架。

屋内，只有一个同样破旧的木床，一张木桌，一个泥灶，已塌掉了一半。

“这大概是以前守林人的小屋”少年摇了摇木床，还算坚固，“我出去一会儿，你别跟来。”

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

“啊，你要……”

“我……”

确认女孩没有跟上来后，少年找到了一棵树，背靠着坐下。

直到太阳收起了余晖，黄昏已至。

门没关，少年侧身进去，一眼看见了缩成一团，坐在角落里哭泣的女孩。

少年轻声踱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呃嗯!”女孩被吓了一跳，一抬头看见是他，一下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

“对不起……呜呜……不管我做错了什么，请不要丢下我……”少年刚要扶她起来，她却死死抱住，不让少年动一下。

泪水沿着少年的小腿流下，滴到地上。

“不是……你听我说……”少年一阵心痛。

“你对我做什么都行，我也会乖乖听你的话的，只是求你不要丢下我......”

说得太急了，女孩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少年的眼眶也有点湿润，“为什么，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回去的路一眼就能看到，你......”

“不要……咳咳……求你……”

女孩的声音已很虚弱了，但手上的力度仍未减弱。

“你先冷静一下。”少年努力压住心中的痛苦。

女孩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不时抽噎一下。

“小时候，我时常来这片林子玩，累了困了就在这里睡，这个泥灶，我经常用它烤土豆吃。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每过一天，我都会在床头刻下一道划痕，我记得的，761天。

那天我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火焰包围了这里，我拼了命地跑，总算出了林子，我活了下来，可林子呢？我看着它燃烧殆尽，却什么也做不了!”少年越讲越激动，喘着粗气。

“从小没人愿意和我玩，只有它。”少年望向床边，墙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