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升

天刚亮，良升背着竹篓来到镇上的早市，这里是镇子上唯一一处集市，卖些新鲜的食材和好看的饰品摆件，大多是各摊主前一天现捕现做的东西，一些稀有的好货价高者得，卖完就收摊，等下午再来，可能连支摊位的架子都不剩了。

良升路过一个又一个摊位，采买了些新鲜猪肉和鱼，顺手买了些调料，心里算着自己种的粮食和蔬菜，应该够过冬了，于是打算早点回家。他刚一扭头，看见不远处一个摊位前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他好奇地也凑了上去，想看看是什么摊子这么火热。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嚯，这东西可少见呀。”“皮毛这么完整，绝对能卖个好价啊。”“天呐，还带着热乎气呢，这是刚猎到的？这个年轻人自己打的？”

只见摊主一副青年面孔，身披黑色披风头戴斗笠，嘴里叼着一节秸秆，身体倾斜倚靠坐在一只黑熊的尸体旁，右手不时抚摸着黑熊那身乌黑发亮的鬃毛，弯着嘴角甚是得意。等围观的人又多了几层以后，摊主站起身打量了一遍所有在场的人，缓缓说道：“早上刚猎的黑熊，几乎无外伤。一口价，五十两银子。不管你们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一起买，只要银子够，现在就能抬走。”

众人一听这价格又开始议论纷纷，平时见过的一头熊各部位加起来也就四十两顶天，这么贵的还是头一次见。大家面露难色，已有几人跃跃欲试，可就是久久不肯出手，毕竟熊肉可遇不可求，五十两又是差不多能让一个普通家庭安稳生活一整年的价格，美食和金钱的选择让人难以立刻下定决心。

良升咳了下嗓子，用不太大却又能让很多人听到的音量说道：“嗯，这熊如此完整，如果仔细宰割，想必一张完整的熊皮就能卖出不少钱，如果再加工成衣物，那更是得价格不菲，这熊掌熊骨也是好东西。”他接着提高了嗓门对摊主说，“卖熊的，这熊我要了，可惜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你等我回家去取来可否？我家还挺远的，麻烦你等一等。”

摊主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声称要买下整只熊的青年，冷哼了一声道：“我只认钱，钱先到者先得，”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个穿戴还算不错的人赶紧翻找身上的银子，不一会儿，一个衣着艳丽的女人高声说道：“我出十两，只要熊皮，其他部位你们随意，谁愿与我一起买这头熊？”一个矮胖的男人高高举起握着银子的右手：“我出八两，只要四个熊掌！”一个手里拎着铁锤的大汉从后排挤到前面，嘴里说着：“头骨、牙，还有四条腿的骨头，给我，我出七两。”紧接着一个屠夫模样的男人喊到：“俺出二十五两，剩下的肉和骨头俺全要了，其他想要肉的人来俺这里买！另外，俺可以负责给你们宰熊，保证各部位完整。”

一整头熊就这么被屠夫抬走带去宰割了，待人群散去，卖熊的摊主掂了下手里的银子之后大步追上良升，从良升身后搭上他的肩头，递上五两银子：“这位小哥，感谢你帮我卖熊，这是你的酬劳。”

良升不解：“你怎知我不是真心想买？”

摊主听完笑了：“哈哈哈哈哈，当商人当久了，我看人还是挺准的，哪些人有钱买，哪些人没钱却想买，哪些人只是围观看个乐子，可像你这样帮我卖东西的我还是头一次见。”摊主说着说着，一只手臂已经绕过良升的脖子把他养自己身边搂过来，“跟着我干怎么样？”

良升一愣，心里感叹着此人阅人能力之准，他的确是没钱买这头熊，但他看周围的确有人想买又迟迟不肯露头，便临时起意想帮这摊主一把，说了几句熊皮珍贵之类的好话，那些人便如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这摊主不仅瞬间反应过来没拆他的台，还顺势腔调了先到先得。良升轻咳一声，推开绕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和对方拉开一些距离：“敢问，摊主您尊姓大名，方才那头熊若真是您自己猎的，那我眼前的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嗯？”仿佛是没料到对方会有如此反应，摊主先是一愣，确认对方是真心在请教自己的名号，收敛了些玩笑语气，一本正经地回答：“赤沙帮，柳万裘，家里排行老三，熟人都叫我柳三爷，我看兄弟你年长些，叫我柳老三就行。”说罢他又搭上了良升的肩膀，“今天心情好，走走走，陪小弟喝几杯，我请。”

柳万裘一心请客盛情难却，良升只好跟着他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酒馆，好酒好菜很快堆满了六人座的方桌，一边是大快朵颐的柳万裘，一边是细嚼慢咽的良升，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些最近江湖上的新鲜事，很快桌上的菜就吃掉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