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对守卫们下达了越来越严厉的命令。守卫们对老工匠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残暴。
与此同时,关于老工匠在督查府门前喊冤的事情,也逐渐在洛阳城内传开,最终传到了督查的耳中,“那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竟敢挡我的路!”
那位曾享誉洛阳的老工匠对着督查破口大骂,“你难道不怕报应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督查怒不可遏,将老工匠抓了起来,严刑拷打,罪名是诬告朝廷命官,损坏官员名誉。
老工匠侥幸活了下来,却疯了,不久之后便因伤重不治身亡。
“家父就这样走了…”
面具匠人泣不成声,他的妻子和孩子们,也跟着哭了起来。
徐生却不解地问道:
“那你还不明白这面具背后的意义吗?”
面具匠人闻言,愣了愣,随即低头说道:
“那不过是家父的遗物罢了,求恩公指点。”
徐生的嘴角,溢出一丝轻笑。
那笑容逐渐扩大,最终变成放肆的狂笑,回荡在整个房间里,令人毛骨悚然。
那笑声仿佛是在嘲讽,又仿佛是在哭泣。
面具匠人觉得这笑声与他那疯癫的父亲临终前的笑声何其相似,就像痉挛或尖叫一样。
徐生看到了督查将老工匠的双手尽数打断。
一位将毕生都奉献给面具制作艺术的老人,却被剥夺了创作的能力。
被乡邻们抬回来的老工匠疯了。他披头散发,口中流着涎水,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在作坊的墙壁上涂抹秽物,甚至一丝不挂地在街上爬行。
有一天,他将自己反锁在作坊里。他一边哼唱着悲伤的歌谣,一边用脚趾雕刻着面具,代替他失去的双手。他的双脚鲜血淋漓,但他没有停下。他渴望着复仇,渴望着将他所遭受的痛苦尽数倾泻在那令人憎恶的世间。
面具完成的那一刻,他死了。
就这样,怨灵诞生了。
没有眼孔的面具。
原本还在放声大笑的徐生忽然安静下来。
他睁开眼睛,缓缓地环顾四周。
房间里一片狼藉,如同废墟。
屋内的陈设尽数被毁,地面上还有斑驳的血迹。而先前还在的面具匠人一家却不见了踪影。
徐生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轻轻推开摇摇欲坠的房门,走到院子里。那里躺着一具冰冷的女尸。
她紧紧地抱着她的孩子。
无情的殴打在她身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淌,映照着院子里淡淡的月光。
徐生一步步走近,宛如行走在梦魇之中。他指尖轻触孩子们冰冷的发丝,那雪白之色,刺痛了他的双眼。
孩子们娇嫩的嘴角已被撕裂,鲜血淋漓,宛如地狱中盛开的死亡之花。那伸出的舌尖,无力地搭在母亲肩头,诉说着生前的恐惧和痛苦。
他将从屋内找到的面具匠人的尸体放在他们身旁。他的身上也有多处致命伤,看来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徐生胸口一阵剧痛,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难以呼吸。
他从自己坚定的灵魂里了解了因果。
当匠人被袭击时,他的妻子正在遭受虐待,当孩子们跑上来反抗时,野兽意外杀死了他们。父亲四肢扭曲而死,母亲鲜血淋漓地被勒死,孩子们则被撕破嘴而死。
就这样,一家人在死后再次团聚。
徐生缓缓地戴上那没有眼孔的面具,然后他抬起头,望向夜空。
为什么老工匠制作的面具没有眼孔?
徐生给出了答案。
“他不忍睁开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晶莹的光芒,从面具下流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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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过修妡吗?她是修雄的女儿…”
芷雅回想起徐生的话,说道:“妾身好像曾在姐姐的信中见过这个名字。”
徐生缓缓点头。
“你的姐姐是情报贩子?”
“是的,大公子。”
徐生合上书卷,说道:“想必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吧。”
芷雅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是,很久了…”
徐生对她笑了笑,说道:“明日我们去看看你姐姐吧。”
芷雅闻言,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嗯。”
芷雅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算不能留宿,只要能见上一面,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谢谢您,谢谢您!”
徐生看着连连道谢的芷雅,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子。
“这是什么?”
徐生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罐盖。罐中装着一些最普通的茶叶。
芷雅看了一眼,说道:“据妾身所知,这是一种名为‘哈欠’的平凡茶叶,而且储存方式似乎也不太妥当…”
徐生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些茶叶,弥足珍贵。”
“是吗。”
“这是一份珍贵的礼物,为了报答那未曾妥善回报的恩情。”
两人用仅够一人份的茶叶,细细沏了一壶清茶。
茶香袅袅,氤氲在元觉亭中。
不知为何,亭里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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