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宋齐梁到陈都 在江东（ 南朝史）

梁高祖武帝萧衍表字叔达，南兰陵（今江苏常州西北）人，是先前萧氏齐国皇帝没出五代的远支宗族。他篡夺齐国政权做了皇帝后，设立了“谤木”“肺石”两个匣子，他说：“平民有话想说的人，写成文字后投在谤木匣子里。要是有功劳却没有得到封赏，才能得不到发挥的人，写成文字后投到肺石匣子里。”他又设立了五经博士的官职，建立州、郡两级学校，设立孔子庙来显示重视儒学，他的善政颇多。到了中年的时候信奉了佛教，禁止华美的丝织品上有人、兽图案，认为在裁剪时有悖于仁义、恕道。在宗庙祭祀时，禁止用猪、牛、羊等牲畜，供品用水果、蔬菜，供奉的牺牲都用面粉做成，认为不这样就背离了冥道。沈约病重躺在床上，他梦见齐和帝萧宝融用剑割断了他的舌头。他叫去道士给天帝上了奏章，说君主的禅让、替代的事不是他的主意。梁国国主萧衍知道后大怒，多次对沈约进行谴责，沈约越来越害怕，得了恶病死了。萧衍越来越相信因果报应，三次放弃君位到同泰寺去，设立了不分贵贱、僧俗、智愚、善恶的僧尼和善男信女大会，并脱下帝王的服装，穿上了袈裟，亲自为听众讲《涅槳经》《三慧经》。大臣们用亿万钱为他赎身，上表请他回宫，三次去请他才答应回去。佛祖达摩的话，他却听不进去，于是达摩渡过长江向北去了。萧衍所学的东西只是佛教中的皮毛，至于收拢放纵的心、培养性灵、真正的法门他一点都没学到。同泰寺佛塔遭灾，萧衍为寺院盖十二层的佛塔，这时正赶上了侯景作乱而止。

萧衍还想扩充土地，让他的弟弟临川王萧宏领兵攻打魏国，打下了梁城。魏国派遣邢峦和中山王元英联合攻打梁城。萧宏害怕了，于是召集将领们研究是否退兵，吕僧珍劝他撤退为好。魏国人对此编了一首歌谣，说：“不怕萧娘和吕姥，只怕合肥有韦虎（指韦睿）。”萧宏撤兵时，又赶上夜里刮大风，下起了大雨，军中受到惊吓。临川王萧宏带着几个骑兵逃离了队伍，将士们也散了伙各自往回走。满地都是丢下的铠甲和武器，有五万人死了。魏国的中山王元英和将军杨大眼乘胜领着几十万军队进攻钟离（在今安徽凤阳东北），梁国守将曹景宗、昌义之等人领兵进行了抵抗。魏国人昼夜攻打，梁国国主命令韦睿去救援钟离，并受曹景宗指挥调度。韦睿军中有人怕魏军兵强人众，劝他缓慢行军。

第十九章宋齐梁到陈都在江东（南朝史）

韦睿对他说：“魏国人已掉到我肚子里了，你们不用担心。”于是领兵到了邵阳。梁国主预先嘱咐曹景宗说：“韦睿是你乡中有声望的人，应当尊重地对待他。”曹景宗见到韦睿后，在礼节上对他特别恭敬。梁主听说后，高兴地说：“两个将领能够团结，打胜仗是一定的了！”韦睿等人预先准备了体型高大的战船，和魏国的桥梁一样高。梁军先用战舰撞击魏军的船，魏兵全部落水淹死了。梁军又用小船装上草，草里灌上油脂，用火烧护桥的栅栏，赶上风大火急，烟尘遮住了太阳，现场一片昏暗，敢死之士拔掉栅栏、砍桥，很快就全部毁掉了。军人们奋力高呼，惊天动地，魏军溃不成军，元英逃走，杨大眼等人也烧掉营房逃去了。韦睿派人向昌义之报告，昌义之由悲转喜，来不及答话，只是叫着：“得救了，我们得救了！”魏国的降将王足献策，在淮河修筑拦河坝，以便用水灌魏国的寿阳，萧衍同意了。他派水工陈承伯、将军祖眶调拨了徐州、扬州的民众，由康绚代理总领各项军事，共二十万人筑坝，从南面的浮山直到北面的攙石，共长九里，下宽一百四十丈，上宽四十丈，高二十丈，周围栽种了杨树、柳树，军队的营垒排列在上面。这时淮河水暴涨，堤坝冲坏了，声音大如雷声，三百里外都可听到，淮河周边的城镇及村落十多万口人都冲到了海里。

这时北魏分成了东、西两个国家，东魏的大行台（军中官署名）的长官侯景虽然右腿偏短，骑马射箭不是他的专长，却有谋略。高欢派他带兵十万人在黄河以南地区独断专行。侯景一向轻视高澄，等到高欢一死，他就投降了西魏。后来他又派郎中丁和拿着表到梁国，愿意带着十三州的土地投靠梁国。梁国主召集众臣在朝廷中商议，仆射谢举等人说：“刚刚与东魏和好，现在又容纳它的叛臣，不合适吧。”梁国主说：“我们得到了侯景，塞北就平静了。做事可不要太死板！”朱异揣摩透了梁主的心思，于是决定接纳侯景，任用侯景做大将军，封为河南王。东魏大将军高澄派人给梁国送了封信，再次要求和好。梁国主又召集众臣分析这事，司农卿傅岐说：“高澄为什么要和？一定是设的离间计，想让侯景起疑心，是为了想使我们有祸乱罢了，答应了就落入他的圈套了。”朱异等人却说：“不打仗，让百姓平安的生产生活，讲和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梁国主也厌烦用兵，于是采纳了朱异等人的意见。侯景果然为这事造反了。事情是这样的：侯景投靠南朝梁国以后，东魏的高澄出于个人的目的向梁国要求和好，这使侯景很害怕。他就假造了一封东魏方面的书信，信中提出要求用侯景来交换一个先前叛逃到东魏的原齐国宗室人员，派人把信送到了梁武帝萧衍处，梁武帝痛快地答应了，这使侯景有了叛梁的决心。梁武帝萧衍的弟弟临川王萧宏的儿子临贺王萧正德所到之处坏事干绝，多次受到萧衍的处分，因此他恨上了萧衍。他暗中养着敢死之士，储备粮草积攒物资专等国家有变。这事让侯景知道了，他给萧正德去了一封信表示愿意为他效力，萧正德得信后大喜。侯景在寿阳开始造反，领兵到了长江边。尚书羊侃请求派两千人占据长江边上的采石，再让邵陵王萧纶领兵去袭击寿阳。朱异说：“侯景肯定不想渡过长江。”于是羊侃的意见没被采纳。羊侃遗憾地说：“这就败定了！”萧衍让临贺王萧正德统领各军事务，驻兵在丹阳郡。萧正德派几十艘大船谎称运送荻草，秘密地帮助侯景。侯景带着几百匹马，八千兵从横江渡江到采石，又带领人马到了慈湖。当时梁国建国已四十七年，境内平安无事，人们很少见到兵甲，这时侯景军突然来到，官府和百姓都很震惊。萧正德把守宣阳门，他率众在张侯桥迎接侯景进入了宣阳门。到了宫阙下，萧正德坐上了皇帝位。侯景用兵团团围住了台城（朝廷禁省，故址在今南京玄武湖侧），一起向内进攻，尚书令羊侃随即进行了抵御，侯景攻不进去。羊侃的儿子羊被侯景的士兵抓获，侯景绑着羊给羊侃看，威胁他投降，羊侃没有屈服。在这双方相持不下的日子里，羊侃死了，城中人更加害怕了。这时各处的救援兵马陆续到来，侯景假意求和，劝梁国主萧衍命令各路增援军队退走，一方面他却在加紧攻城。萧衍信奉佛教，它的食物只有菜汤和粗米饭。这时菜蔬断绝了，只好吃鸡蛋，邵陵王萧纶让人送去鸡蛋几百个。侯景从不同方位用各种方法攻城，日夜不停。后来梁国主萧衍听说城已被攻破，他安稳地躺着不动，感叹地说：“从我这得到国家，又从我这失掉它，还有什么可遗憾的！”不久，侯景来到了太极东堂，并带着五百披甲之士来保卫自己。侯景在殿下一头磕在地上，不敢再抬头向上看，并且汗流浃背。退出后他对王僧贵说：“我是身经百战的人，在刀枪剑戟面前，心都不跳一下。今天面见萧公，甚是让人畏惧，岂不是天威难犯，我不能再见他了。”侯景用临贺王萧正德为大司马，萧正德密谋杀侯景，反被侯景杀了。侯景放纵士兵掠夺萧衍宫中的宫人，以及衣服、车马等物。此后，萧衍所需求什么，大多不顺心。萧衍的饮食也被裁减，他忧愤成了病。己巳年（公元 549年）农历五月初二，萧衍在净居殿中躺着，感到嘴苦，要蜜却没有，喊了两声就死了。萧衍在位四十八年，活了八十六岁。当天太子萧纲即位，这就是梁简文帝。

第十九章宋齐梁到陈都在江东（南朝史）

当年，梁武帝的昭明太子萧统，五岁时就通晓“五经”，他读书能一目五行一齐读下来，又很会写文章。他孝敬长辈，做事谨慎，为人宽厚和气，喜怒从不表现出来。后来因宫监（宫中官名）鲍邈之诬告他厌烦祈祷的事，他又争辩不明白，因此忧愤而死。他生了三个儿子：萧欢、萧誉和萧察。武帝萧衍没立孙子而立了萧统的同母弟弟晋安王萧纲为太子，朝中、民间许多人认为不太合适。萧衍也感到有愧于心，就让岳阳王萧察总领雍、梁、益、秦、郢、随州各项军事。萧察坐镇地势优越便利的地方后，能够降低自己的身份，礼貌地对待别人，并施恩德给百姓，所以勇猛、侠义之士很多都投奔到了他那里，境内被治理得很好。赶到侯景作乱，这时萧察的叔叔湘东王萧绎不去讨伐侯景，竟然调动军队攻打萧察，邵陵王萧纶从中劝说他也不听，萧察只好向西魏国求救兵。西魏国君派杨忠领兵去救他，后来萧察投靠了西魏，成了依附于西魏的附庸国的国君，这就是后（西）梁，等待后面再行叙述。

梁国简文帝萧纲，六岁就能写文章，读书能一目十行，虽然继承了父业，却受制于臣子侯景。侯景和简文帝还曾登上重云殿，在佛像前发了誓言：两人谁也不要疑心谁，谁也不要对谁有二心。侯景又娶了萧纲的女儿溧阳公主为妻。一次，侯景请简文帝萧纲在乐游苑喝酒，萧纲听到乐曲声凄凉地流下了眼泪。侯景自称为汉王，又给自己加封为“宇宙大将军”，总领境内全部军事。简文帝萧纲吃惊地说：“将军竟然有‘宇宙’的称号吗？”侯景本性残忍，他在石头城建造了个大碓（捣米用具），抓住犯法的人，就用大碓捣死他，尸体变成了肉粉。他常告诫他的部将说：“你们冲破屏障，占了城池后，要把人杀净，好让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威名。”他又禁止人们互相说私话，触犯他这条刑律的人，男的连带舅舅家里的人，女的连带娘家人，都要受到惩罚，因此他很不得人心。湘东王萧绎在远近发下声讨橄文，要派大量部队讨伐侯景，却光说不见行动。邵陵王萧纶做了大批将士护身用的铠甲，打算讨伐侯景，被湘东王萧绎知道了，他派王僧辩领兵偷袭了萧纶。萧纶收集起被打散的兵卒，派出使者到北齐（即前面所说的东魏），投靠了北齐。梁国的始兴郡（治所在今广东韶关地区）太守陈霸先讨伐侯景，投奔到湘东王萧绎门下。萧绎派大都督王僧辩讨伐侯景，队伍开到巴陵，侯景派兵攻打没取胜。萧绎又派胡僧祐前去攻打侯景，打败了侯景军，抓到了侯景的将领任约，侯景逃了回去。萧绎又派王僧辩领兵向东打下了郢州，抓获了侯景的部将宋子仙杀掉了。

当初，侯景打下了建康，打算平定了整个中原后再称皇帝。后来他娶了溧阳公主，她才貌双全，侯景对她很是喜爱，称帝的事就这样拖延了下来。他从江陵打了败仗回去后，又打算提早当皇帝了。王伟劝侯景先做点废立君主的事，侯景听从了，于是他贬废简文帝为晋安王，简文帝萧纲在君位两年。侯景又杀梁太子萧大器等人和在建康有王侯爵位的二十多人，又派王伟杀了简文帝萧纲，接昭明太子萧统的孙子豫章王萧栋立为君主。不久，侯景又废了萧栋，把他贬为淮阴王，并把他锁在密室里，自己称起汉帝来了。湘东王萧绎派王僧辩、陈霸先等人领兵攻打侯景，在长江中打败了侯景军，侯景的部将卢晖略在石头城投降。陈霸先进军攻打侯景，战士们拼死作战，侯景的军队被打得溃不成军，侯景用皮囊装着他的两个孩子挂在马鞍后和他的党羽一百多人一起向东逃去，打算到海边去。羊侃的儿子羊鹃当时是侯景的都督，他杀了侯景，把尸身送到建康，脑袋送到江陵。尸身被放到了市场上，民众争抢着割他的肉吃。溧阳公主因为父兄之仇也要吃他的肉。湘东王萧绎派朱买臣把豫章王萧栋沉到水中淹死了，萧绎在江陵即了君主位，这就是梁世祖元帝。他派王僧辩回建康，陈霸先回京口。

第十九章宋齐梁到陈都在江东（南朝史）

梁元帝萧绎瞎了一只眼，他本性残忍。一开始父亲萧衍有难他不去救，后来也不把简文帝萧纲看成是自己的君主。他顾忌弟弟萧纶杀死侄孙萧栋，只是一心为自己打算，在江陵即了君位。萧绎喜好道教，常在龙光殿研究老子。后来，他的侄子萧察联合魏国攻打梁国，西魏派于谨、宇文护、杨忠领兵五万讨伐梁国。梁国主穿起军服，还在商讨老子。魏国人想方设法攻城，反叛者打开了四方城门放进魏国兵。萧绎放火烧了图书十四万卷，说：“读书万卷，还有今日！”于是他坐着白色的车，驾着白马出去投降了。梁元帝萧绎在君位三年。西魏军杀了他和太子萧方等以及儿子萧方诸、萧方略等人。梁元帝萧绎的第五子晋安王萧方智在浔阳即了梁国君主位，当年十二岁。不久，北齐派邢子才送去了长沙王萧懿（即前文萧宝卷所杀的萧懿）的儿子萧渊明到梁国，并交给王僧辩一封信，信中认为继承君位的萧方智年龄太小，担负不起国家重任，而贞阳侯萧渊明不论年纪和名望都能肩负起保卫金陵的重任。王僧辩接纳了萧渊明，让他即了国君位，并答应让萧方智做太子。

当初，王僧辩和陈霸先一起消灭侯景，两人感情非常好。这回，陈霸先派出使者前去和王僧辩为立国君的事而争论，往返四次，王僧辩还是不同意。陈霸先叹气说：“梁武帝的子孙只有孝元帝萧绎的子女能复仇雪耻。他的儿子有什么罪过被突然废掉？你是想干什么啊？”于是领兵偷袭了王僧辩，把他用绳子勒死了。萧渊明在君位七个月，退位回家。晋安王萧方智又坐上了国君位，这就是梁敬帝，梁国成了北齐的属国，梁国政令全由陈霸先说了算。梁敬帝萧方智在位两年时，陈霸先先是自封为相国，又封为陈公，加了九锡，不久又晋升爵位做了陈王，直到最后称帝做了国君。梁国主让位给陈霸先，陈霸先封他为淮阴王，不久就把淮阴王杀掉了，梁国灭亡。总共四个国君，五十六年（公元 502—557年）。

陈霸先表字叫兴国，吴兴（今浙江湖州长兴）人，是东汉太邱长（太邱故城在今河南永城市西北）陈实的后代子孙。他小的时候就有大志气，长大后涉猎史籍，喜欢读兵书。篡夺梁国政权后，国号称为“陈”，他成了陈高祖武皇帝。陈国主陈霸先也信奉佛教，曾做过大庄严寺和尚。他的儿子陈昌最初在江陵，江陵被攻破后，把他抓到了西魏。陈霸先做了君主后，曾向西魏请求放回他的儿子却没有结果，他在位三年死了。死前他召他哥哥陈道谭的儿子临川王陈積继承了君位，这就是陈世祖文皇帝。陈昌回去后，陈文帝陈積命人把陈昌淹死在江里。陈文帝早年也很艰难，知道民众的疾苦，他对事看得很明白，生活也不奢侈。每当夜晚外有急报，他要求经过区分要前后相接。他告诫在殿中夜里传更的人，必须把签子投在阶台上让它发出声响，说：“我即便是睡觉，也要让我有所惊觉。”陈文帝陈積在位七年死了，太子陈伯宗即位。陈伯宗性格软弱，大权都掌握在他叔叔安成王陈琐手里。伯宗在位两年，陈琐就把他废为临海王，自己做了君主，这就是陈高宗宣皇帝。陈宣帝派吴明彻攻打齐国，打下了寿春，抓住了刺史王琳杀了。不久，陈宣帝听说北周灭了北齐，还想进一步争夺徐州、兖州等地，他就派吴明彻围住了北周的彭城。北周君主派王轨赶紧领兵去对付吴明彻的军队，吴明彻军被打败，吴明彻也被北周兵抓住。陈宣帝陈琐在位十四年死了，太子陈叔宝继承了君位，这就是陈后主长城公。陈叔宝在光昭殿前建起临春、结绮、望仙三座楼阁，各高几十丈，绵延几十里，窗户、栏杆都是沉檀木做的，装饰着黄金、住着美女，镶嵌着珍珠、翡翠，窗外挂着珠帘，屋内有宝床、宝帐，穿戴与玩赏的东西精美瑰丽近古没有。每当微风吹过，香味可传出几里地。在楼阁下面堆积石头做成山，又引去水，开凿了池塘，周边种植各种奇花异草。陈国主自己居住临春阁，张贵妃居住结绮阁，龚、孔两个贵嫔居住望仙阁，他们通过天桥往来。陈国主又任命宫人袁大舍等人为女学士。当时江总虽为宰相却不爱管政务，每天和尚书孔范、散骑（散骑常侍为侍从帝王左右，掌规谏的官）王蹉等文士十几人在后宫陪宴，被叫作“押客”。陈国主叔宝每次开宴饮酒都让众妃嫔和女学士与押客们共同作诗，选取辞藻华丽的配上乐曲，选宫女一千多人学习和演唱。曲子有《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大多都是赞美众妃嫔美貌容颜的。君臣饮酒唱歌通宵达旦，这是常事。张贵妃名叫张丽华，原本是研究军事的人家的女儿，一开始只是龚贵嫔的婢女，她的头发长达七尺，油光铨亮。她头脑灵活，进退举止很有风采，一双眼睛会放电发光，照映左右。她善于看君主的脸色行事，陈叔宝见着她以后非常喜欢，因而受到宠幸。张贵妃还向陈叔宝推荐一些有才色的宫女，使他高兴。百官进奏章需通过宦官才能传到陈叔宝手中，陈国主把张贵妃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两人一起决定事情。因此，宦官、皇亲国戚内外勾结，公开用财货行贿受贿。群臣有进谏的，动不动就判罪、斥责。沈皇后生活简朴，从不穿锦绣衣服，陈叔宝对她一向冷淡，她也从来没有怨恨的表现，平时只是找些史料来看。她多次苦劝陈叔宝要勤于政事，陈叔宝很想废掉她，却没做成。

第十九章宋齐梁到陈都在江东（南朝史）

当时隋已夺了北周的政权，接着又灭了后梁（也称西梁或前后梁）。后梁建立者是昭明太子萧统的第三子萧察，萧察投靠西魏后，西魏国主立他为梁王，不久又让他做了皇帝。西魏又把荆州地区交给萧察管辖，让他屯兵镇守。后梁用的是西魏年号，萧察追尊父亲萧统为昭明皇帝，他任用蔡大宝为侍中尚书令，王操为五兵尚书（总掌中兵、外兵、骑兵、别兵和都兵，即后来的兵部尚书）。蔡大宝严明有谋略，办政事很得体，王操在这方面稍差一些，后梁能够兴旺全靠这两个人。后梁的宣帝萧察知人善任，对部下有恩德，称帝七年死了，他的儿子明帝萧岿继承了君位。明帝孝顺长辈，慈爱晚辈，生活简朴，有作为君主的气量。他在位二十四年死了，儿子萧琮即位。萧琮在位两年时，隋文帝杨坚召萧琮到朝廷去，把他废为莒国公，后梁灭亡。后梁共出了三个君主，三十三年（公元 555—587年），加上前面的南朝梁国共计八十五年。

这时隋王朝把天下大部分都平定了，只有陈国还没有打下来。隋文帝向高颍询问攻取陈国的计策，高颍说：“长江以北地寒，田里的收割比较晚。江南水田熟得早，在它收获之际，我们稍微征集一些兵马扬言要偷袭陈国，它就一定会集中兵力防守，这样就扰乱了它的农时。他们征调了兵力，我们解散队伍，反复这样做，陈国方面就习以为常了。然后我们征集兵力，陈国不会相信真的要打它，就在它犹豫的时候，我军已渡过长江，打它个没有防备，这样一来，没有不成功的。再说，江南土薄，房舍大多用茅竹盖成，所有积蓄都在里面，我们秘密派人去乘风放火，他们盖了新的，再放火。用不了几年，他们的财产和人力就削弱得差不多了。”隋文帝采用了这个计策，陈国人开始贫困了。隋文帝命令建造大量战船，有人提醒他要秘密地做这事。隋文帝却说：“是上天让我消灭陈国，还保什么密？”他让人把造船砍下的木片投到江中，说：“陈国要是害怕了而能改变灭亡的命运，我还能干点什么？”戊申年（公元 588年）农历十月二十八日，隋文帝杨坚命令晋王杨广、秦王杨俊、清河公杨素和将军韩擒虎、贺若弼等人率兵五十一万，战船上插着旗帜，绵延几千里。杨素从永安（今重庆奉节）领兵出发，通过三峡顺流一路向东而下。陈叔宝用萧摩诃等人为都督，不慌不忙地对侍臣说：“王气在我们这里，从前北齐国兵曾三次来，周国（北周）兵两次来，都被打了回去，杨坚是干什么的？”孔范说：“我们有长江天堑，他们难道能飞过来？”陈叔宝笑着表示赞同。陈国没有认真备战，仍然是听歌曲，看舞蹈，喝大酒，赋诗不停。乙酉年（公元 589年）农历正月初一早晨，陈国主陈叔宝举行和大臣们见面的集会。这天一早大雾弥漫，隋将贺若弼从北路进军，韩擒虎从南路进军，长江边的陈国守卫部队看到这情形都被吓得跑散了。陈叔宝和萧摩诃的妻子通奸，所以萧摩诃毫无战意。陈将任忠领着几个骑兵去迎接隋军，向隋军投降了。他领着隋将韩擒虎直接进入朱雀门，陈叔宝恐惧地慌忙跳进井中。这口井，井边有洞，洞里就是地室，里面存有金银和粮草，是个能避难的地方。不久，隋军来到往井里看，喊话也无人应声，于是要往井里扔石头，这才听到井里有叫喊的声音。于是隋军放下绳子往上拽人，大家都吃惊感到分量过重，等拽上来一看，才知道陈叔宝和张贵妃、孔贵嫔一起被拽了上来。隋军把他们一起押送到长安，陈叔宝在君位七年，陈国灭亡。共出了五个君主，三十三年（公元 557—589年）。隋朝的晋王杨广派人骑快马给高颍送去一封信，命令他留张丽华一条命，高颍没听从把她斩了，杨广因此恨上了高颍。沈后和陈叔宝一起被送到长安，陈叔宝死后，沈后常常跟随在隋炀帝杨广的身边，隋炀帝被杀后，她出家为尼姑直到去世。

当初，陈宣帝陈琐年间，广州刺史欧阳纶造反，阳春（在今广东阳江地区）太守冯仆的母亲洗氏领兵捉住了欧阳纶，把他押送到建康，陈宣帝封洗氏为“石龙太夫人”。这时陈国灭亡，而陈国的两广、岭南各郡的人尊奉洗夫人为主，抗拒隋军，她被称为“圣母”。隋朝晋王杨广让陈叔宝写信给洗夫人，劝她投降，夫人趴在床上痛哭了一整天，才决定投降，于是岭南、两广全部平定。以上南朝的事已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