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红旗飞扬,升旗台上校长声情并茂,动情地为高三学子加油鼓气,情至深处,不忘挥舞双臂:
“……同学们,荣誉榜已经准备好,接力棒已经传到我们手上。让我们一起,勇攀高峰,再创辉煌!”
台下掀起阵阵掌声,有志在必得的,有充耳不闻的,有嗤之以鼻的。
“这老头一看就没憋好屁。”季卡莉小声嘀咕。
……同样的开场白已经三回了,这次她会叫什么名字?
“不要这样说,校长也是为我们好。”前排女生制止道。
季卡莉话里带刺:“金风铃,出息了,上学期挨他训的好像不只我们仨吧?”
……怎么还叫这个名字。
金风铃是个看起来乖巧温顺的姑娘,睫毛垂下浅浅的影,头发自然微卷,捏实能有厚厚一沓,就这样松散在肩上,偏在烈日里没捂出一滴汗。
……看样子,她要发表上荣誉榜宣言了。
就像第一回那样。
戳到痛处,金风铃脸色一变:“要不是你们……”
季卡莉轻蔑打断道:“少怪我们,又不是我们逼你跟我们混,你自己上赶着,怎么?真觉得自己和那些书呆子一伙的?人家搭理你么?你们排名离得有点远吧?”
金风铃气道:“少瞧不起人!你等着,这次月考荣誉榜上一定有我!”
【金风铃斗志+5】
……这数值是哪里来的?
季卡莉闻言来了劲,拍拍边上戴眼镜的男生,拉拉前面带口罩的女生,制造出人多势众的氛围:“好好好,那我们一起等你好消息。”
戴口罩的女孩眼神聚焦,在所有人行动前先一步将视线滑到旁边队伍的男生身上。
那男生仿佛得了指令,果然转过身来,批评教育道:“季卡莉,周渊,江忘,校长讲话还没结束,不要破坏纪律。”
男生视线落在金风铃脸上:“一次没考好,还有第二次,金同学,加油。”
【秦钧勉好感度+5】
秦钧勉长得俊朗,谈吐更是犹如春风拂面,沁人心脾。
沁不沁人心脾,江忘不清楚。
只清楚这人脸上表情每一分都恰似经过精心设计,完美得令人作呕。
第三次了。
第一次进入高三时,金风铃还叫林安然。
但不管是面对林安然还是金风铃,秦钧勉露出的微笑一定不多不少,正好够眼下那颗小痣在将移未移的边缘。
阳光也每一次都会以这个角度,将他细边眼镜下光滑如瓷的肌肤照得熠熠生辉。
每一寸都光滑得像瓷器,没有毛孔,没有汗毛,没有生机。
秦钧勉的眼珠朝江忘滚了滚,像死鱼,一眨不眨。
江忘忙转开视线,别过脸去捂着口罩一顿猛咳,一副感冒病重不想传染无辜的样子。
她的感冒其实不重,但她不说,谁知道呢?
病人多少还是有点特权的。
秦钧勉眼珠子挪回去。
金风铃显然没有这样细微地观察对方,只是展示着精美的笑脸,表示感激。
江忘不寒而栗。
江忘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三学生,一切异常是在高三开学这天开始的。
那时候金风铃还不叫金风铃,叫林安然,高三前和江忘共享倒数一二的宝座,在排名选座的残酷制度下,坚定不移地和她做了两年同桌,正可谓情比金坚。
那时候江忘还叫江忘,最大的烦恼只是高中课程安排日渐紧张,挤不出时间打游戏。
一切都还岁月静好。
直到高三开学,林安然突然扬言,要在周末摸底考后登上荣誉榜。
垫底到前十的距离堪称天堑,毫无意外,林安然失败了。
挫败带来强大的动力,林安然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几尽疯魔,凭一己之力孤立全世界。
魔鬼般的特训果然有用,学期末,林安然距离荣誉榜虽仍遥远,但距离江忘也如天堑,称得上成果斐然。
可惜,不够。
那时正是晚自习,洗手间的平静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破。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
江忘正蹲在厕所隔间玩偷带的手机,闻声暂停下来。
还好,她打的单机,不会挨举报。
……不对,这声音怎么像?
江忘将厕所门拉开一个缝。
林安然脸上表情堪称精彩,一会儿是狰狞,一会儿是乞求,一会儿又是精美的浅笑。
汗水浸湿刘海,在脸上一绺一绺地划分战场,五官恨不得在这战场上打一架。
精美的笑容忽然焊死,她一格一格轮过脖子,颈部皮肉勒出一圈圈螺丝状细纹,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看向隔间。
江忘忙将隔间缝隙关上。
对视上了。
她发现自己了吗?
江忘舔舔干涩的嘴唇,脊背一阵发寒。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江忘是借着生病的由头溜出来打游戏的,厕所里除了她和林安然没有别人。
学校的厕所历久弥坚,总是拨不出预算翻新。
墙边的水龙头有被拧下来神秘失踪的,有拧不上只好漏水的,在一片死寂中,只有水珠不时跌落的滴嗒声。
走了吧?
江忘的手放在隔间卡扣上,轻轻转出“咔哒”一声响,余光里,隔间下方缝隙无声踩上一双干净无暇的皮鞋。
厕所隔间有一个小台阶,面积极其狭窄,通常不打开隔间门不会有人站得上去。
除非不嫌隔间门板脏,全身都贴在门板上。
江忘听见衣料摩擦门板的声音。
“躲——猫——猫——吗?”
皮鞋旁,一个脑袋贴着隔间门猛地垂下,脸上的肉一半还黏在门上,另一半却非要往门缝里塞,于是整张脸像绷着一层保鲜膜,肌肤紧致到极点。
“找——到——你——咯~”
少女精美的笑容因拉扯几乎挂上耳根,眼睛一眨不眨地锁死江忘。
江忘没来得及惊恐,就被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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