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里募兵,分为两种,一种是打各国军中抽调精英成军,编入春风里正规军。一种则是各国郡县民间公开募兵,十郡抽一郡,十县抽一县,十户抽一丁。

民间公开募兵采取自愿,同时也采取强征。因为没人愿意去,那是春风里的死士营,九死一生的地方。

春风里死士营,服役三年,驻扎在高墙外面,面对神族的第一线。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别说三年就是三天也难熬。可只要熬下来,就算死刑犯也可成为自由人,且颁发照身帖天下畅行。

死士营是个能改变命运的地方,同时也是要人命的地方。老百姓不想去,非十恶不赦之人也不想去,恐怕这天下找不到想去之人。

桂花树下,屯子里的人都来了,男人面色沉重,妇人抱着自家儿孙不肯松手。只见那些妇人,时不时还要瞄向与军官站在一起的少年郎……

李老汉看着少年郎还有屯里的半大小子皱眉不语,半饷后忽地开口道:“老规矩,十户一丁,抽到谁家那是命……”

李老汉话音刚落,便见一名妇人急道:“水生他爹,你倒是放个屁啊。当初咱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吃的穿的,咱们没少……”

水生他爹瞪了一眼自家婆娘,“闭嘴。”

回头又看着自家儿子道:“你怕吗。”

水生挺胸道:“山里的大虫俺都不怕……”

妇人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巴……

水生娘亲的举动,惹得屯子里妇人们纷纷看向自家男人……

却见男人们忽得扭过头,不敢与自家婆娘对视。不是他们怕,他们只是觉得曾经说好的事,已经过去好久。

时间会改变很多人,改变很多事。一对外乡人的孩子,生活在靠山屯十几年,早就是屯里的孩子了,真就推出去送死,他们做不出来。虽然这么做很有可能害了自家孩子,可那又如何,男人咋能没了骨气和血性。

李老汉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再一次怒道:“百岁生在靠山屯,长在靠山屯,那就是咱靠山屯的人。这些年,百岁那孩子对你们如何,你们不知道吗。”

老人家说着,看向水生他娘,“上次进山,若是没有百岁,你家就没男人了。你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你真就忍心把那可怜的孩子送到春风里吗。”

曾经的李老汉,第一个想把姚百岁丢到山里自生自灭,可这些年他看着百岁长大,看着百岁跟他爹娘一样心善。他心中不忍,不想闭上眼睛时还要后悔当初做出的错误决定……

李老汉话落,扭头看向身后自家儿孙,朗声道:“你们怕吗。”

“不怕。”

李老汉笑了。

屯子里半大小子,壮年汉子,忽然站了出来,昂首挺胸的说……

“男子大丈夫顶天立地,没啥好怕的。”

“俺锁住不怕,大不了一条命。”

“俺,俺也能去……”一个光屁娃娃跳了出来。

妇人们无语,一个个含着泪扭过头去……

这一切,郑校尉身旁的那个少年郎都看在眼里,他眼中有泪,他知道这些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他不需要十户抽一丁,他只是需要屯里人的认可,真正把他当做家人。

只见少年郎走了出来,朝屯里人跪了下去,且磕头说道:“百岁从没忘记叔伯和婶子们的恩情,一辈子也不会忘。俺知道,百岁的命是屯里人给的,这一次就让百岁去吧。”

李老汉抢上两步扶起少年郎,“傻孩子,何必如此。”

姚百岁看着老人家,咧嘴傻笑,“这样我会很开心。”

李老汉摇头苦笑,拍着少年郎肩膀道:“好好的活着回来。”

姚百岁认真点头,逐朝屯里人鞠躬道:“劳烦叔伯婶子照顾一下大郎和二婶……”

临走还不忘屯里人,少年郎的善良,让妇人们羞愧的低下头。忽地水生娘亲好像想起什么,忙转身往回跑,不多时便抱着一双高筒靴跑了回来。

“婶子做了两双新鞋,一双给水生,这双是你的。那边冷,草鞋会把脚冻坏的。去了春风里,凡事先顾着自己……别怪婶子。”

姚百岁看着手里崭新的高筒靴,他知道这是婶子早就准备好的,不由傻笑道:“穿上一定很舒服,能让俺跑的更快,跳的更高,谢谢婶子。”

妇人们见状纷纷回家,有新衣,有披巾,有腰带,从里到外给姚百岁换了一身行头。

高马尾,一身黑色劲装,背着双刀的姚百岁很是俊朗硬气,比之从前那个粗布麻衣的草鞋少年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姚百岁摸着一身新衣,有些害羞的说道:“回头弄脏了可咋整,要不,要不还是换回来吧。”

水生上前锤了一拳少年郎,大笑道:“换什么换,这才像个男子汉。出了靠山屯,别给咱丢人,等你成了小将军别忘了靠山屯还有个水生哥,记得回来看看。”

“忘不忘水生那小子不要紧,你可不能忘了锁住哥。要不是这些年锁住哥对你的捶打,你能长这么结实吗……”

一群半大小子围了上来,有说有笑,好像今儿是少年郎娶媳妇的大喜日子。

少年郎是笑着离开的,他没有去跟武庚告别,他怕他会哭,会变成孬种不舍得离开……

关口县,春风里募兵临时驻地。

姚百岁是第一个来到驻地,来时军中大帐刚刚搭好,四周一丈高的木栅栏才刚刚开工。

郑海峰看着满眼好奇的少年郎,拍着肩膀笑道:“去书记官那领腰牌,皮甲,听他安排就好。对了,进了军营咱们兄弟就不能再兄弟相称,你得唤我大人。还有,我可不会因为咱们的关系给你开小灶。”

姚百岁忙点头应是,却又见一脸严肃的郑校尉忽地哈哈大笑……

“当然了,去一碗倒喝酒时,咱们还是兄弟。你想少喝一碗,俺也不干。”

郑校尉话落,拍马而去,一名亲兵却落下一步,搂着姚百岁的肩膀笑道:“我叫丁莲,未来一个月是你们这些新兵蛋子的教头。”

姚百岁扭头见丁莲三十出头,眯缝眼,一笑俩酒窝,忙道:“丁大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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