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具装军团,和天兵天将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骑兵如此盛况,步军当然也是不差,十八万步卒,其中功勋老营无数,当年那场夺嫡之战中点大多数老人可都来了这惶惶北庭。
后堂内,一名身材魁梧的亲卫对着封长青不解地问道∶“都护,您今天怎么转性子了,往日你不都是避门不见客吗?”
显然,封长青也是一个长了脑子的武夫。
封长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吃的腌萝卜条?”
侍卫搓了搓了胡茬,瞪着一双牛眼,一脸真诚地回答道∶“都护大人!嘿!您真他娘的神了,嘿!您咋知道我吃的腌萝卜条。”
封长青抬起眼看了几下侍卫,起身朝着书房走去,大厅之内,牛眼睛侍卫朝着另一位高大侍卫问道∶“李老三,将军这是啥意思啊?”
手握刀柄李老三紧攥拳头,咬牙切齿,过了好一会才冒出一句他自认为语气很和善的一句话,“想知道,回家问你老娘去!”
……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大景崇道,世人皆知,道观遍布二十一洲,甚至在曾经的二百年春秋流转之中,大景有位君王更是孑然一身入教而去,致使民生凋零。
大景京城大凤城,神华观。
皇帝宋寅今日心情格外舒爽,特地微服出宫,来到这天下第一观登高望远。
摘星楼顶楼,宋寅身着一身白袍,腰系玉佩,当得玉树临风四字。
不大一会,正是当代道门魁首的神华观观主陈兴一缓步登楼而来,老人一袭洁净深蓝道袍,头顶寻常道冠,虽然已是百岁高龄,但身材并不佝偻。
陈兴一并无用朝礼,反而打了一个道友见面的稽首,缓缓道∶“陛下,今日哪来的闲心到我这里来,不怕那些御史大老爷说您不务正业?”
宋寅微微一笑,转身道∶“师父这是生得哪门子气?”
陈兴一不理不睬,盘腿坐下之后,自顾自拿起茶具捣鼓起茶来。
宋寅见讨了个没趣,讪笑着坐在老人对面,从身旁的一条老狗手上接过提前准备好的雨前茗茶说道∶“今年所剩不多的存货昂,再晚您老人家可就喝不上了。”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有什么事。”老人轻轻喝一口茶,继续说道∶“是不是北边来人了?”
说起正事,宋寅收起嬉皮笑脸,嗯了一声后道∶“前日北庭来报,声称北魏三皇子拓拔春风提领使团南下,礼部侍郎沙尔康随行,目的不明。”
陈兴一微微一点头,“你的看法是什么?”
宋寅沉吟了一下道∶“白井之战后,北魏陷入内乱,那位权倾朝野的尚书令也黯然下台,如今更是被太尉宇文一家软禁,可以说那边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外戚,部落大族,还有军方都想掺和一下。”
“还不够,”陈兴一感慨道∶“帝少而臣贵,拓拔痕终究是死得太早,死得太快,甚至连一个亲信都没有留下,虽说慕容守是个忠臣,但他这人啊,小才有大才缺,守成有余,但要是碰上国本大事,保管就是打怵。拓拔痕当年手段太狠,得罪的人太多,他在还好,不在?就另当别论了。因此,白井之战是必然,只不过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拓拔痕就那么死了,死在出征前夜。之后的事也就很清楚了,孤儿寡母独守偌大宫殿,各方人马陆续登台,你方称霸,我方守擂,今年年初的登基闹剧不就让人看了笑话吗?”
“到底是北蛮子,竟然能问出皇嫂寂寞否这等荒诞言语,令人惊奇的是满座黄紫竟然无一人反驳。”
宋寅不由失笑道∶“师父,也懂这种恶趣?”
陈兴一瞥了一眼宋寅,嘴角翘起,心想,你这不是瞧不起老夫嘛?老夫年少之时也是个五陵少年郎,万花丛中过。
呸呸呸,想远了想远了。
“辛苦半生,拓拔痕打死想不到让其弟拓拔云摘了桃子,就连媳妇和孩子也叫他人爹,此次南下使团,要不就是朝中有人不想让那位皇子归京,要不就是有人想以此开战,但老夫觉得这只是某些夺位的肮脏手段罢了,拓拔痕三子之中,长子早已去世,次子遁入空门,唯有这个嫡亲的次子拓拔春风在世,他拓拔云要想立自家儿子为嗣,自然就需要一个借口,而这个借口你猜在哪里最合适。”
宋寅眯眼笑道∶“老师不心知肚明吗?何故问我。”
“是啊,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们那边能不知道吗?拓拔春风自小皇家出身,他能不知道吗?陛下,你且看,他拓拔春风能给出什么条件?”
微风穿堂而过,宋寅捻起玉佩摩挲玩笑道∶“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以我大景为宗主国俯首称臣,或者是坝上以北任意几州之地罢了,亦或者钱财任取。”
见陈兴一有话要说,宋寅挥退老狗陈好,坐直身体。
“按照先帝的想法,我敌仍在北的设想,近二十年来,我朝两条财线半数都入了北庭,其次小半投入西域。其意就是为了某一天北魏国乱后,能一举拿下北方,完成先祖遗愿。”
宋寅端起茶杯,看着金黄色的茶水,接着话头从容说道∶“然后西进打散三十六国,彻底融为一家。”
陈兴一盖住茶杯,轻轻说道∶“陛下省得就好。”
明月上梢头,身材修长的宋寅特意走得很慢,下山易,上山难,作为一个在外人看来的太平天子,他的生活可以说是惬意,可作为一个看着父亲如何扫清劲敌的儿子,他的生活可以说是在一座大山阴影之下,尽管这个阴影对于他来说并无任何坏处,但终究是成见。
后世之人评价他这位天子会说守成之君,平庸之辈。
而这样,是宋寅万万不能接受的。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他宋寅身为天下之主,岂能碌碌无为,他要做的就是让后人记住他的名字,在他的牌位之下瞻仰最久。
抬头眺望,一条水银丝带缓缓滑过大地,大凤城灯火辉煌,圆月照映人间美好,斯人已逝,今人犹在,只是不知天上的宫阙里的仙人会不会忧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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