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南渡城内,杀戮无数的城主与大统领双双化作飞灰随风而去之时,远隔数千里之外的风和州城之中,一道愤怒至极的咆哮爆发,响彻全城:“谁?谁敢杀我?!”
在这一声惊天怒吼爆发之后,这座古老的城池似乎并未受到惊动,依旧保持一片寂静。
但这种寂静,却并非是夜色下的安静宁寂,而是一种毫无声息,仿佛万物都陷入灭绝的死寂。
此时此刻,这座历过数朝,经受不知多少风雨,看惯不知多少繁华的古老城池,已经成为一位完全丧失生机,步入死亡的老人。
夜幕之下,是被乱石堆积堵死的街巷,是倒下的高楼,是垮塌的民居,是空空荡荡没有丝毫生机的整座城池。
这里,不知发生何事,竟然便成了一片充满死亡的世界。
但仍有一个地方例外,便是方才咆哮声爆发之处。
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庄园,里面亭台遍布,楼阁高耸,奇山峭石,蓄水成湖,端的一派富丽堂皇、华贵不凡。
但那都是过去的气象,如今已是亭台摧毁,楼阁断折,山石崩塌……最可怕的是那蓄水而建的十里碧波之内,秀水不见,尽见残肢断臂沉沉浮浮,不知多少尸骸沉入水底,直将这碧波秀水,化作腥气扑鼻的人间血池。
如此情景,观者即便不被骇破了胆,也要为这一幅人间地狱之图而惊叹。
在这座血腥充斥的血湖中央,有一座湖心岛,岛上无人,只有一头身高三丈、体生鳞甲的血红怪物盘踞。
它毛发披散,瞳孔在月色的映照下闪烁出暗红的光泽,冰冷与血腥之间,更有一种愤怒与茫然之色,满布尖牙的巨口中,发出宛如雷吼一般的声音:“谁,杀了我?”
怪物的吼声之中,除却愤怒更有迷茫与疑问。
哗~~
忽然,它伸手朝湖里一探,顿时激起一片血波连连。
紧接着,探入血池的手臂抬起,粗壮扭曲的五指之中,已是抓上一把那被泡得发白的残肢。
它大张利齿,将这些残肢塞进口中,牙齿交错间,无论血肉骨骼,一应嚼得粉碎。
血食入口,让它陷入混沌的神智似乎清醒了几分,茫然的神色散去,瞳孔中的赤血之色竟然渐散,转而一抹清明呈现。
怪物清醒过来,转头望向南渡城的方向,自言自语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我的化身死了啊。呵……死得还真及时,差点就彻底沉沦了,还好化身死亡时的痛苦惊醒了我。”
“不过……是谁动的手?”
怪物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思索之色,南域之中,能杀他本尊者唯有血帝一人,能杀他化体的高手也不过十指之数,那些人也不会毫无理由地对他下手。
片刻之后,血腥之色再度重来,将他的清明冲散。
怪物呼出一口长气:“万灵血精的意识冲击果然不容小觑,不过,血帝当然做得到,我也一样做得到!”
“快了,快了!我有感觉,再有一批血精到来,我就能完全跨过至尊的门槛,成为天下第六尊!”
说到这里,它瞳孔中的清明已将被血红彻底淹没,但它只是静默地看向南渡城方向:“到时,无论是谁,都将得到清算!”
……
与此同时,南渡城的城主府中,一片凌乱,有人在逃跑,有人在趁机作乱,但更多的人聚集到了那片已被夷为平地的庄园附近。
法海诛杀了燕宗源与那血武卫大统领后,目光一转,便看向不远地方的一群血武卫。
他们是战斗中途到来的,见到他与那风和州主的大战,明明面露畏惧之色,却也没有一个人逃走,这让法海有些讶异。
这群血武卫大概二十多人,见法海的目光移来,顿时如临大敌,个个汗毛树立,抽刀拔剑,作势防御,虽然明知无用,但刀剑在手,终归能让他们心理上多一丝安全感。
“放下武器吧,这位大人的实力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
这时候,那个被血武卫拱卫在最中心处的中年男人开口了。
“如果这位大人想动手,我们是没有反抗之力的。”
他推开两名护卫在他身前的血武卫,施施然走了出来,站在法海面前,道:
“但是既然大人没有直接动手,想来对我等并无恶意。”
法海目光一扫,将面前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根骨松散,气血不算虚弱,但更谈不上旺盛,就是一个比较健壮的普通人。
而从周围的血武卫对他的态度看来,这人显然不是寻常百姓,具备一定的地位。
法海再法眼一开,只见这人身上虽然也有些许血怨之气缠绕,但相较他这个世界其他人的状况,已经是少得稀奇了。
不只是他,甚至是他的那一群血武卫护卫,身上的血怨之气相较其他血武卫也是大大不如。
看来,应该不是什么恶贯满盈之辈。
法海没有猜谜的兴致,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中年男人语气恭敬:“小人许宗,是这城主府的大管家,也算是这南渡城的主事,一应政务,皆由我安排。”
“嗯?南渡城的政务之事皆由你掌管?你不过是一个管家,这些事不都是城主的职权?”法海讶然。
许宗苦笑一声,道:“大人也见过城主了,觉得他真有治政之能或者说治政之心吗?”
法海点点头:“有理。”
虽然他见到这南渡城主的时间不长,但也看得出来,性情残暴,是纯粹的武夫。
他能担任城主之位,只是因为这个世道如此而已,真要让他去处理那些琐碎的事务,恐怕是没有那个耐心的。
如此,他将政务交给自己的管家倒也合情合理,不过……
法海目光审视地看着许宗:“他只是一介武夫,无有治政之能,但你一个管事,便能通晓治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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