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德烈看到的鬼魂究竟在哪里呢?为什么……他看不见呢?
不知昏迷了多久,一股恶臭使安德烈皱了皱眉头,使他在幻梦中又回到了肮脏黑暗的地下城里,随后他想起了彼得,莫名的心慌惊醒了他的意识。他猛地睁开双眼,痛感遍布四肢百骸,逼迫他缴械投降,不敢再乱动。他发现自己靠在房间的角落力,欣慰地看到哥哥安然无恙,但很奇怪的是彼得没有马上来拥抱安慰他。他们四周围着一圈队友,全都戴着黑色的沉重头盔,沉默地垂首望向他,气氛就像在送别一具尸体。
“哥、哥哥…………这是……怎么了?”
彼得说不出话,握着他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到底……嘶——好痛……这是怎么——”
恶臭。一股恶臭的味道。安德烈后知后觉,惊得他再出了一身冷汗。对啊,为什么他会闻到气味呢。他忍着疼痛,抬手去碰头盔,看到了手腕上的氧气含量显示:0.1%。终于,他在头盔顶上摸到了一道裂痕,是坠落的时候磕裂了……
安德烈闭气不敢呼吸完全是心理作用,在其他人眼里,他已经被判了死刑,无药可医。
彼得喘着粗气,大声对那群沉默站立的队友喊道:“他醒了,他还有救!我们要把他紧急带回去!”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多么勉强和绝望,“对吧……?对吧?!我们可以把他带回去!”
分队长从门外走了进来,沉声说道:“你知道规矩。”
“不……”
“地下城不救治中毒者,立即处死是最好的选择,彼得。”
“不!”
“你曾经执行过这道命令,不是吗?你也认为那是仁慈的。”
“……”
“地下城不会接纳他,更不会医治他,哪怕仅仅是尝试,他们认为这是浪费医疗资源。没有用途的人就没有生存资格。唉,我知道这很难,他是你弟弟,正因为如此,给他一个痛快才是哥哥应该做的。”
“你他妈放屁!”彼得抓起手枪就要往分队长头上指去,但立刻被周围的队友死死制住了。
分队长的声音更加严肃了,显得不可违抗:“你要叛变吗?!把他绑起来带回去!”
彼得听罢开始猛烈地挣扎着,嘴里大喊:“我不走!我不走!”
“你健康的生命属于地下城,个人没有权利随意处置它!带他回去!”
健康的生命……既然如此……
彼得不知从哪里攒了一股猛劲儿,甩开身上的几双大手,在挣脱束缚的一瞬间,像一头倔强的公牛撞向了墙壁!他撞得那么用力,连整个房间都为之一振……头盔上传来了清脆的裂响,他满心欢喜。最后的精神力支撑着他,如愿以偿地也闻到了那股恶臭。
毒气的恶臭。还有一点腥甜。
“别……别想带走我和我弟弟……你们不救,我也不活!”
从来温顺守序的彼得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连安德烈也被蒙在鼓里,他不知道哥哥愿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在这一刻,他深深怀疑自己究竟是否值得哥哥也献出生命……他没什么本事,力气、头脑、心性都比不上彼得,也不受父母喜爱与重视,只有一腔鲁莽的热血,只有对地上世界愚不可及的幻想。
根本不值得啊!
彼得摸索着头盔,缓慢地将其摘了下来,他额上满是汗水,一道血迹从头顶流了下来,明亮的眼神里满是决绝。
“你疯了……”分队长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抬起了枪,漆黑的枪口直指彼得脑门,“你们的举动已被视为叛变,我有权——”
大门被守卫轰然撞开,守卫跌倒在地,慌张地说道:“队长,我们、我们被偷袭了!”
话音一落,门外不远处果然传来连绵不绝的枪声,还有谁发出了一阵猖狂而疯魔的笑:“把他们都头盔都给我摘下来!省几颗子弹!”
分队队长迅速接到支援命令,带着小队不得不冲出了房间,在几声枪响后,又归于了寂静。
彼得跌倒在安德烈身旁,协助安德烈也摘下了头盔,卸下了这个没用的负担,扔得远远的。他再为安德烈擦去了脸上汹涌不止的泪水。“抱歉,我食言了,没能……咳咳!没能带你出去……呃……”胃里的恶心之感使彼得头晕眼花,干呕欲吐。
安德烈哭得更凶了,肺部的呼吸牵连着身上的坠落伤,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满心唯有莫大的恐惧: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啊!可他不仅要死了,还连带了哥哥。他简直是罪加一等的恶人!他到底怎么了?他真的看见了鬼魂?为什么他不够冷静,为什么要逃跑?
为什么……
彼得没有问弟弟是否真的看见了鬼,心里丝毫没有责怪之意,和弟弟死在一起,他对这样的结局毫无怨怼。毒气不停地侵入肺腑,恶心和眩晕愈发严重,他揽过弟弟的肩头,沉默地等待着共同的死亡。
门外远处,枪声渐息,却另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人走进房间,他身着黄褐色的外套,没戴头盔,饶有兴趣地看着受难的兄弟两人,对着门外喊道:“老大,这里!新收获嘿!”
随后,又进来了几个人,他们都没戴头盔,一个一个生龙活虎地鱼贯而入,像是在围观两只受惊的仓鼠。为首的那人身形高挑出众,戴着兜帽,阴影之下,闪动着一双绿色的眼眸,暗含诡秘笑意,夺人心魄。
“总算活着一个,咱没白来。”
众人发出的笑声淹没了安德烈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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