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宇宙的尺度上来说,阿斯加德的速度缓慢如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站在地球和人类的角度,灾难顷刻便至,脆弱的地表再也无法庇佑它的孩子。它仍然太快了。洛基没有逃走,高燃的温度已经扑面而来,他张目四下寻找,心中狂乱地想着那里不应该只有一把破锤子!
索尔呢?索尔是绝不会逃走的,他难道不是自告奋勇要去对抗苏尔特尔之剑的吗?他的精神难道会因为短短十年就被轻易摧毁?堂堂雷神难道连阿斯加德都拯救不了吗?!
“你不是英雄吗?”
阿斯加德的火焰倒映在洛基的瞳孔中,他呼吸急促,火焰似乎已经燃烧在了他的肺腑里,他彻底慌了神。他编造了一百个理由逼迫使世人不要苛责他,但他仍然轻易地苛责起索尔来了。他认为这无可厚非,他和索尔本就不同!雷神索尔力大无穷,又愚蠢而热烈地爱着米德加德人,视他们为理应庇护的子民。他永远都是擂台上的主角,这不过是他又一次该死的救世之举,英雄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他有什么理由逃避?又有什么理由做不到?!
“你为什么做不到?!”
回应他的只有仍在与尖刺针锋相对的妙尔尼尔,它表面破碎开裂,在狂暴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索尔早已输了。洛基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句话,好像有血液卡在咽喉,他闻道了血腥味儿,浑身都在颤抖。是什么时候他就输了呢?是在洛基混入地质大学偷闲了几年的时候?还是策划勘探队、修建地下基地的时候?杀杰瑞米的时候?在地下城企图偷生的时候?还是……就在被洛基目睹的前一刻才刚刚身陨的呢?
“呵……原来这一切毫无意义。”
他们彻底输了。索尔败于神灵肉身并非金刚不坏、神力不竭,而洛基败于……过度信任?对地球拒不负责?自身不够强大?诡计中的漏洞?还是说他……他做得远远不够?若是如此,那么世人对他的苛责难道是正确的吗?他就应该成为第二个索尔,挥剑习武,勇猛无畏?要做什么才能使一切幸免于难,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达到英雄的高度,要如何正义行善才能被世人称赞?
也许索尔知道,父亲知道,母亲当然也知道,如果有他们在的话——
间不容发,洛基犹听见命运三女神刻意拨弄织机发出的喑哑。
苏尔特尔之剑轻而易举地插入地表、单刀直入,随后势如破竹,整片欧洲大陆被随之而来的阿斯加德击沉掩埋,并发的灾难波及全球:大气层摩擦生起的大火吞没了整个阿斯加德,全域堕为真正的无间炼狱。火焰贪婪地挥霍氧气,即便远在南半球的动植物也将在不久后窒息而亡,而由此产出的毒害气体一部分成为了弥漫不散、遮天蔽日的浓重黑云,也有一部分成为了伏行大地的死亡瘴气。再然后就是凛冬将至。
又听说,在人类修建的地下城之中,有一座地下城因为疏忽大意、玩忽职守,竟然忘记关上大门,致使有毒气体像风暴一样灌入,以摧枯拉朽之势深入抵达三十层,居民无一幸免。
这场大火在人类文明上熨烫出了一个惨烈的疤痕,痛得深入骨髓,精神破溃。
洛基同样没能预想到这一点。未来黑暗无光,命运不再悲悯,诡计之神性失去了效用,他被这场火焰永远剥夺了神位,沦为无名无归的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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