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真不敢让关常鸣的人过去。

关常鸣一直致力于抑制土地兼并,其提出的新政最核心一条便是厘清天下田亩,摊丁入亩,以扩税收。

等他的人过去,一定会借着救灾的名义将山东道的田产给彻底厘清。这算是切断他东平郡王府的财路了,到时候万一太康帝要求他将这些年逃掉的税款给补上,那他怕是砸锅卖铁也还不上。

况且这不是他东平郡王一家之事,就怕关常鸣会以山东为突破口,进而将厘清田亩的口子给撬开推广到天下。

毕竟天下大义摆在那里,那么各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财路断掉。

所以,各家哪怕是为了自己,也不能让关常鸣的人这么轻易去山东道。起码也得让他妥协,土地绝对不能动。

针对整个大禧的改革是关常鸣毕生的政治最求,自然想毕其功于一役,不抓住这次机会,要下次还不知要等多久。

整个朝堂上吵了起来,其实这几日里日日如此,太康帝额头隐隐作痛。

关常鸣一心举荐心腹重臣翰林学士梅之问去往山东救灾,可东平郡王等人却以梅之问不识六韬不懂领军,难以整治与旱灾接踵而至的匪患问题而反对。

西宁郡王倒是举荐镇国公府牛清之孙一等伯牛继宗,但却同样遭到内阁一致反对——他们不信任四王八公任何一家。

抬手用镇纸拍了拍书桌,打断了关常鸣与穆毅的争吵:“眼下整个山东的官仓都已经开了,河南道的粮食也在运往山东道。朕日日上朝不是听你们吵的,朕等不了,整个山东的两千余万百姓也等不起。

最多两日,两日内再选不出合适的人代替张景轩那个废物,你们两个都给朕滚去山东道。”

听到太康帝的话,正吵得面红脖子粗的穆毅斜睨了关常鸣一眼,并不吭声。

关常鸣不愧是文官,也是个老喷子了,即便两人对骂半天也是面色如常,并不理会穆毅的挑衅,缓缓闭上双眼。

见他们俩任他打骂的样子,太康帝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骂关常鸣这个犟种,这时候还在和穆毅他们这群老贼扯皮。多耽误一天,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呢!

厘清田亩增加税收固然重要,可现在灾情更加重要。

眼见太康帝撸起袖子又要在朝堂上破口大骂,内阁次辅、协理大臣谢祚又是突然出列道:“陛下,臣以为,不止山东的灾情需要尽快解决,就连禁军裁员、重新整顿也应尽快提上日程。”

太康帝心蓦地一跳,旋即皱了皱眉,将撸起的袖子又放了下去。颇为不耐的挥了挥手:“不是正说着山东的灾情吗,怎么又扯上禁军了。”

“微臣以为,京营之中吃空饷者众多,实乃军中隐患。如今国库空虚,军费有限,若不整顿京营,恐国家安危堪忧。

况且关首辅如此急着厘清田亩,说到底不过是觉得连年征战军费开支过大。既然军费无法节约,那就只好扩大税源罢了。

想要国库支撑下去,开源与节流总得占了一样。若是能够将天下军中老弱病残给遣散,国库何愁无银。”谢祚手持玉板,声如洪钟。

位居武将之首的水溶面沉如水,一边暗骂着穆毅等人愚蠢,一边对此事起了疑心。如今太上皇安在,太康帝难不成要对他们动手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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