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嗐，你还提她干嘛？她还管你钱从哪里来的？够花不就行了！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和老岳两个这么闹下去搞得很不体面，大家过去关系都不错，传出去不是栽面儿吗？”

黄克文这人确实有点爱管闲事的毛病，换句话来说也算是热心快肠。更为关键是，这小子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属于是漏洞般的存在，跟谁都能搭的上去，属于在熟人堆里混的游刃有余那类。谁要是有个难处找他商量或是帮忙基本能办的差不离，尤其这两年，因为工作上的便利，老岳没少拜托过他。

“她确实不怎么管我的收入来源，但这件事要是传进她耳朵里，换做是你会怎么想？再一个，你怕栽谁的面子？老子从小到大只要是闹笑话，你他妈是第一个跳出来幸灾乐祸的！”

“不对啊，砣子，你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这可不像你以往的状态啊，怎么老是说着说着就来情绪了？”老克没去接住阿砣爆发的火气，反而是极为平淡的关怀起对方，这要是换作不了解阿砣的人恐怕就不会有此疑问，毕竟前天晚上已经被他骂了一顿。

阿砣此时的第一反应则是认为对方在装麻，打算扯开话题。不过仔细一想，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确实也如老克所说，不管是和谁都说不上两句话就动怒，完全不像过去云淡风轻般的从容。似乎被说到重点，他飞快的思索之前心中那些困惑，不禁自嘲起来。原来那些奇怪的负面影响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情绪不受控而导致的，曾经淡定、从容、思考，进退的品质逐渐被简单粗暴的思考方式吞没，这真不是他该有的样子。

“可能是最近烦心事太多了吧，有点没休息好...”被说中心思的阿砣没有继续在电话里纠缠，反倒是在平静下来之后选择坦露心声。

老克同样也察觉到了这一转变，毕竟大家从小玩到大，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得很复杂，于是趁着对方情绪缓和顺便发出了邀请。

“兄弟，要不这样，中午老地方坐坐？”

“那就...坐会？”

挂断电话的一瞬间，阿砣心中淤积的块垒好像有了些许松动。他此时又将刚才通话时的大致内容作了复盘，虽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可不得不说，与老克后面的交流好像是近期最不闹心的一次。果真如对方所言，他在待人接物的处理上确实大不如从前，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自己都讨厌，更别说身边亲近的人。或许钟舒琴上午没答应带他一起回家也是有所顾虑，省的到时她们家大哥冷嘲热讽的刺激，自己难免不会出言反击，弄得大家最后又不欢而散。

不仅如此，记忆的片段又将他拉回到当初那群年轻的面孔上。大家欢声笑语，围坐一团，举杯痛饮，他记得自己还曾呼喊道：“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影像中的音容笑貌瞬间定格，一个个充满朝气的脸庞慢慢消失。时过境迁，他们各自离开了彼此的世界，就连阿砣仅剩下来的几个人朋友也都与他慢慢疏远。

昔日的故交挚友，在利益的取舍之下被他断然抛弃，如今就连家庭和外面的情人都难以抓住。必须得作出一些改变了！阿砣忽然想起《诗经》里的那句话：‘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果然还是有人念及彼此的情分，并且没太在意过往。老克在朋友里面又是个消息灵通之人，今天去赴约没准还能有意外收获。抱着这一想法，此刻的心结完全打开，眼看离约定时间尚早，阿砣决定就从现在开始。

至少是在近两年，罕见的一幕发生了。阿砣首先是给钟舒琴发去了消息，叮嘱她在路上开慢点，不要和别人抢，到了报个平安。他估算，妻子的老家离市里也就一百多公里，现在这个点差不多也快到了。紧跟着，他打电话给今天正在公司值班的老胡，告诉对方没什么要紧的工作便可以下班回家，并要其转告明天值班的同事就在家休息，不用去公司。

听完消息的老胡一阵诧异，反复询问阿砣是不是公司要倒闭了？心情不错的阿砣不愿和那个二愣子多过解释，就说了句今后凡是周末，没有特殊情况，值班的人不用来上班。倍感稀奇的老胡感觉好像铁树开花，半信半疑得答应之后，还是稍有不安，他想到身边朋友就数黄克文消息灵通，于是打电话过去询问。

“克总，忙不忙？”

“你小子怎么突然来电话了？有什么事说？”接到老胡的电话，黄克文也感到有些惊讶，这哥们平时联系都是靠发消息，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

“阿砣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周末让我们不用上班回去休息，我感觉有点反常，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要你们休息还不好？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不是，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吗？我是真担心他会不会又在外面扯债拉债，搞得公司运转不下去了！”

“应该不至于吧，我中午还约了他一起吃饭，到时候侧面打听打听。”

“那行，对了！我表妹来公司上班的事情你们碰面之后记得帮我给他提一嘴。”

“这件事他之前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他这人你还不了解吗？答应过的事管不住几个小时就忘了，除非签合同。”

此刻正坐在合一公司茶室里举着电话的老胡也是一脸无奈的苦笑。家里表妹今年刚刚毕业，学的是设计，他想着如今工作不好找，为此专门向阿砣提过几次，对方虽然口头答应了下来，可心里总觉得不放心，因为他清楚自己老板在承诺方面是个什么品性，于是借此机会再次拜托好哥们黄克文帮忙。

“行了，我知道了，我一并问问他，还有事吗？”

“就这件事，麻烦帮我告诉他，星期一我带表妹过来上班。”

“好的，挂了。”

“嗯，啥时候有空约着坐坐。”

“好！”

放下了电话，黄克文觉得老胡刚才对阿砣的评价简直太中肯了，这位比自己小几岁的兄弟看人也挺准的。不过多亏了老胡平时做人做事没什么别的心眼，要不然阿砣也不会带他在身边这么久...

与此同时，不知怎么地阿砣忽然打了个喷嚏，估摸是不是昨晚睡觉身上没盖东西的缘故。接下来的日子都比较关键，身体可不能在这时候出状况。想到这里，平日疏于锻炼的他干脆做起了家务，彻底收拾卫生的同时将心情也一并整理，轻装上阵去赴兄弟之约。